第一部分(第3/77页)

爱情使得您谨小慎微,

您罩住了您的金色秀发,

收敛起您温柔的目光。[1]

您在众人面前收藏起我不该无端抱怨的无辜的亲切随和的态度,在与我单独相处时却更加的严肃了。在和蔼可亲和断然拒绝中,您都显示出这种绝妙的严肃。

您怎么就不了解这种冷漠对我是多么的残酷啊!您会感到对我的惩罚太过分了。我真是后悔莫及,我真希望您根本就没有看过那封该死的信!不,由于害怕再冒犯您,如果不是写了上一封信,我是绝不会再写这封信的,我不想重犯上一个错误,而只是想改正它。为了让您消消气,我是否该说是我自己弄错了?是否该发誓说这不是我对您所怀有的那份爱?……我怎么会去发这种丑恶的假誓言!这种丑恶的谎言配得上您所占据的那颗心吗?啊!如果必须如此,那就让我不幸吧。尽管我曾冒失莽撞,但我既不是个说谎者也不是个懦夫,而我的心所犯下的罪孽,我的笔是不会去否认它的。

事前我就感受到了您愤怒的分量有多重,但我像是在等待您唯一的恩赐似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因为焚烧着我的那股烈火理应受到惩罚,而不应受到轻蔑。求求您,别把我弃而不顾,至少请您肯安排我的命运,请您告诉我您的意愿。无论您对我下达什么样的命令,我都会遵照执行的。您是要让我永远沉默吗?我会强迫自己去这么做的。您是要我永远不在您面前出现吗?我发誓您将不会再见到我。您命令我去死吗?啊!这也不会是最困难的事。除了不许我再爱您以外,什么命令我都会坚决执行的:即使这一条,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也是会执行的。

每天每日,我无数次地想着扑跪到您的面前,让泪水洒向您的双脚,以求得您赐我一死或者饶恕我。一种巨大的恐惧在使我丧失勇气,我双腿颤抖,不敢弯曲。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我的心儿怦怦直跳,忐忑不安,生怕冒犯了您。

世上还有比我这种状态更加可怕的吗?我内心深感我罪不容恕,但我却又不知如何减轻自己的罪过。罪过与悔恨同时折磨着我的那颗心。因为不知道我的命运究竟如何,所以我在希望得到宽恕和害怕受到惩罚之间的、难以忍受的疑虑中游移着。

啊,不,我无所求,而且我也无权去希望什么。我期待于您的唯一恩赐,就是让我长痛不如短痛。您就进行这种正当的报复吧。非要看到我低三下四地自己去请求这种报复不是太让人难受了吗?您惩罚我吧,您应该这么做,但是,假若您并非冷酷无情的话,那就请您抛弃这种令我绝望的冷漠和不满的神情吧:当人们把一个罪犯押赴刑场时,是不会再对他表示愤怒的。

书信三 致朱丽

请您不要不耐烦,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您了。

当我开始爱上您的时候,我远未想到我正在为自己酿制种种苦酒!开始时,我只是感到这是一种无果的爱,以为久而久之理智便会战胜这种痛苦。随后,我便在令您不悦的痛苦中遇上了一个更大的痛苦,现在,在感觉到您也很痛苦时,我承受了所有痛苦中最残酷的痛苦。啊,朱丽!我痛苦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我的哀叹在扰乱您的安宁。尽管您在保持着完全的沉默,但所有一切都在向我那颗关注的心,显示出您种种深藏着的焦躁不安。您的美目变得黯然,沉思着,低垂着。您炯炯有神的目光黯淡了,匆匆瞥向我的少许目光也是茫然的,一种奇异的苍白笼罩在您的双颊上;欢快离您而去,一种致命的惆怅在缠绕着您;只有您心灵那永不消退的温柔在为您保存着一丝好情绪。

无论是对我痛苦怜悯、不屑还是同情,反正您都因我的痛苦而受到影响,这一点我已看出来了。我担心加重您的痛苦,而这种担心远比由此而产生的希望所能使我得到的欣喜更加让我苦恼,这或许是因为我自作多情,或许是因为您的幸福比我的幸福更加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