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5页)
我喜欢周峰身上那种对自己专业的强烈自信,它很有感染力。
我说:
“她们生前有过性行为,这就是你说的新发现?”
“你别心急嘛。”
对我的急切,周峰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我说的这一切,都仅限于郭小丽,她之前的那两个受害者,由于死亡时间太久,在这方面,已经失去任何鉴定可能了。我的新发现是,郭小丽的阴道组织呈现很明显的拉伸状态,肌肉组织淤积了较多的血液,也就是说,它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复原状,或者及时回流。”
“这能说明什么?”
周峰似乎觉得我傻,有些鄙夷地说:
“这说明,郭小丽的性行为和她的死亡之间,只经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因此,我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她是在性行为结束后的很短时间内,甚至,有可能是在性行为过程中就被杀害的。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她,或者在另两个被害人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抵抗伤,也没有发现任何抵抗痕迹的原因。通常情况下,在一次两情相悦的性爱当中,女人是更容易沉迷的一方。因此,当一个女人还未能从性感受中完全解脱出来的时候,她是很难对施加于她的暴力行为产生反应的,尤其是在自愿性行为的情况下。所以,当她们面对这种突然而至的暴力行为时,除了惊恐,就只能是绝望还有害怕了。我认为,这也是我们没能在被害人身上发现抵抗伤的主要原因。”
我承认,我办过很多离奇的案件,但周峰所说的,仍然显得惊世骇俗。
“你提到自愿性行为?”
“是的。完全自愿的,不是强奸。这也是被害人没有采取任何抵抗行为的心理成因。她们没有,或者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戒备意识,因为性行为是完全自愿的,自愿性行为产生的愉快感觉,足以去除她们最本能的、最基本的戒备意识。”
“这才是你的新发现?才是你今天想说的重点?”
周峰点点头。
“是,但也不全是。”
我想,对于周峰所说的,我一时还难以接受,我颇为怀疑地说:
“即使是自愿的,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出于生存本能,人也会产生抵抗意识,进而采取行动的。”
“也不全是,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比如南京大屠杀,还有奥斯维辛。极度的恐惧会让人的生存意识变得麻木,极度的愉悦也一样。”
我沉默。
周峰说: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仍然认为本案是个个例。六年前那个案子,所有被害人都进行过抵抗,因为那些女人是妓女。妓女和嫖客发生性关系,主观出于自愿,但心理上却并非自愿,因此,当她们和嫖客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她们仍然会保持强烈的戒备心理,在这种情况下,抵抗几乎是本能的应激反应。而郭小丽呢,如果她是完全自愿的,我是说,这种自愿包括生理自愿和心理自愿,她就有可能被突然的暴力行为惊吓得在瞬间丧失意志,在完全不能自主的情况下失去做出任何反抗行为的能力,即使那凶手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割去了她的乳头!因此我推测,凶手和郭小丽很熟悉,熟悉到彼此已经可以发生性行为的程度。而且,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至少,是郭小丽喜欢的人,所以,她在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都接受了他。这种接受,是爱情,或者,至少是类似爱情。这才是我今天想说的新发现,还有我想说的重点。”
我联想到董丹说过的,郭小丽曾经向她咨询如何使用香水的问题,而她认为,郭小丽在香水的问题上这么认真,很有可能是为了取悦某个男人。取悦于自己喜欢的男人很好理解,但把这种取悦和杀人事件联系在一起,还是让我感觉颇为怪异和难以接受。
经过了短暂的困惑之后,我必须承认,周峰的推测具有证据学意义上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