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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为何是史迈利?他想。最重要的是,为何是我?在这么多人之中,而且就所有相关的人看来,我比老瓦拉狄米尔更了无生气。

“您要茶吗,史迈利先生?还是要烈一点的东西?”莫斯汀透过开着的厨房门廊叫道。史迈利觉得很怀疑,他是天生就这样苍白吗?

“他只要茶,谢谢你,莫斯汀!”拉康猛然转身,突然开口,“受惊之后,喝茶比较安全。加糖,对不对,乔治?糖可以补充流失的能量。会不会很可怕,乔治?那真是遭透了,够你受的。”

不,那并不糟糕,而是事实,史迈利想。他被枪打中,我看见他死了。或许你也该这么去瞧瞧。

拉康显然无法弃史迈利于不顾,因此走到房间的这一头,以聪慧、难以理解的眼光瞧着他。他是个令人感伤的人物,行动迅速却缺乏活力,年轻的容貌残酷地老去,衬衫领子在他脖子的皮肤上磨出一圈不健康的粗糙皮疹。在日出微曦、充满宗教色彩的光线里,他的黑色背心与白色衣领,闪耀着如神父长袍般的光泽。

“我几乎还来不及说声嗨呢,”拉康抱怨道,好像是史迈利的错,“乔治,老朋友。我的天啊!”

“你好,奥立佛。”史迈利说。

拉康仍站在那里,目光朝下瞧着他,他的头侧向一边,像个正观察昆虫的孩童。史迈利在记忆中回放两个小时前拉康那个急迫的电话。

“事出紧急,乔治。你记得瓦拉狄米尔吗?乔治,你醒了吗?你记得老将军吗,乔治?以前住在巴黎的?”

对,我记得将军,他回答说,对,奥立佛,我记得瓦拉狄米尔。

我们需要了解他过去的人,乔治。一个了解他那些龌龊事的人,去指认他,以免有丑闻发生。我们需要你,乔治。现在,乔治,醒醒。

他努力要清醒过来。他将听筒换到听力较佳的一只耳朵上,在对他而言有些过大的床上坐起身来。他的身子横过被妻子抛弃的寂冷空间,因为电话在床的那一侧。

你是说,他被枪击了?史迈利复述一次。

乔治,你为何不听呢?被枪打死了。今天晚上。乔治,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快醒过来,我们需要你!

拉康又开始踱步,一面用力拉扯着他的图章戒指,好像戒指太紧似的。我需要你,史迈利想,望着他来回打转。我爱你,我恨你,我需要你。千金散尽,或情爱耗尽的安恩,说出的这些犹如天启的宣言,依然在他心中。这个句子的重心是主语,他想。不是动词,更不会是受词。那是自我,需要满足。

需要我做什么?他再度想着。安慰他们?给他们赦免?他们做了什么,需要以我的过去弥补他们的未来?

房间的另一头,劳德·斯屈克兰举起一只手,一面行了个法西斯式的敬礼,一面与当局对话。

“是,长官,他现在和我们在一起,长官……我会告诉他,长官……的确,长官……我会转告他这个消息……是的,长官……”

为何苏格兰人对神秘世界如此着迷?史迈利觉得很奇怪,在职业生涯中,他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船舶轮机员、殖民地行政官、间谍……苏格兰的异教历史,驱使他们寻找远方的教堂,他这么想。

“乔治!”斯屈克兰突然大声叫唤史迈利的名字,仿佛下达命令:“索尔长官要向你表达个人最诚挚的问候,乔治!”他转过身,手仍举着,“在较安静的时刻,他会更适切地向你表达感激之意。”又回头打电话,“是的,长官,奥立佛·拉康也和我在一起,而他在内政部的同等官员此刻正和警察局长协商,讨论我们过去对死者的兴趣,并准备对新闻媒体发出D通告19。”

过去的兴趣,史迈利暗自记下。我们过去对他感兴趣,但他脸孔碎裂,口袋里没有香烟。黄色粉笔。史迈利以坦率的眼光打量斯屈克兰:可怕的绿色西装,刷制成麂皮式样的猪皮皮鞋。史迈利看到他身上惟一的改变是一道红褐色髭须,但不像瓦拉狄米尔生前的那种军人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