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梯子走的人(第4/7页)
五个字,很简单,他使着劲说完,就像花了全身的力气。
他以为女孩只是短暂地玩一玩忘了回家。好多年后我在广州出差,他喝醉了,说起这件十年前的往事:“两个人吵架,一个人必须等着,如果我撑不下去也转身走了,万一她回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来了。”
空闻渔父扣舷歌,心若灰,萍藻满,无处祭奠。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分手的时候都没有。
彻底分手的第二天,小白起床特别早,把我们一个一个叫醒,说今天老子要重新做人。他翻出几乎没有打开过的专业书,对比着别人的课表,抄下上课的教室号码,早早出了门。还没有二十分钟,他又回来了,气急败坏地问:“浑蛋,这是上个学期的课表好吗?!”
小白暗无天日那一长段时间,关心他的女生不少,坚持下来的不多。外语学院有个胖胖的女生,因为老喜欢背一个硬硬的黑书包,我们私下叫她“忍者神龟”。忍者神龟常常带好吃的来宿舍,帮小白买孙燕姿和黄磊的新专辑,说一些嘎嘣脆的笑话,看她笑得合不拢嘴而小白嘴角勉强上扬,看她买好吃的总把我们宿舍的兄弟放在心里,我对忍者神龟有了一些好感。
只是小白对龟妹的出现不拒绝,也不主动。我们都觉得只要过完这段时间,龟妹准没戏。所以我们也会对龟妹说:“常常只有我们男生会趁虚而入,没想到你们女生也会,到时失败了,我们还是好朋友。”龟妹嘻嘻嘻笑得合不拢嘴,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还是好朋友。
转眼就是大四,我们都在为未来计划。娶到高中女友回老家结婚是小白一直以来的打算,而再问他有什么打算时,他说决定去部队当兵。大家哗然,他却觉得好,软趴趴了一年,总得为此付出些什么。
我们奔向工作岗位的时间不同,也刻意没有告别。想起相处的四年,人生就像连续剧一样,电影《涉外大酒店》里有句台词:任何事情都会有皆大欢喜的结果,如果没有,就证明还没有到最后。
我相信我们没有到最后,离开学校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走了,下次见。
他回了一条长长的:想起大学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小小的,觉得有要照顾你的义务;现在的你,快快的,特别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特别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也会好好的,再见。
听说龟妹去了广东的县城当老师,离开时她去见小白,小白避而不见。龟妹哭得稀里哗啦,那时没有人再去安慰。每个人都要学着长大,要明白总有一些事早就注定了结局,而你要的只是过程而已。
再见啦。所有的同学。
迎着风,总有再见的时刻。
大四的我们,一跃跳入水中,每个人都尽力憋住四年的那口气,久久地潜入水底,手脚并用,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别停,再坚持两秒。祈祷自己钻出水面的那一刻,景色真的会因自己的努力而变得有所不同。
离开校园之后,我和小白联系甚少,后来得知他去了太原的部队,刚好有同事要去太原出差做新闻采访,我把才领到的一千元出头的工资,慷慨地劈出了一半给他买了两条高级烟和一些辣椒特产,让同事帮忙带过去。我给他带的特产里夹了一封简短的信,大致意思是听说在部队很容易被老兵教训,万一被打了,还能拿烟做点儿人情什么的。又说现在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选择,喜欢就继续,不喜欢就改变,无须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个月的省吃俭用换回了他一封长长的信,字一如既往的潇洒,他说了自己在部队的生活,严肃规矩,有点儿怀念我们的大学时光。
他在信里说:“我怎么可能被打呢?长得那么乖巧,天生人见人爱的样子。唯一的不好是,没有人谈恋爱,没有人送温暖,哎,不得不承认,我居然有点儿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