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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麦克西会称为“战略界线内”的哈基姆先生的旅馆。一到那儿,我马上就打电话给汉娜,想让她知道到现在为止我的进展。格蕾丝接了电话,告诉我一个坏消息。

“汉娜现在的情绪真的很低落,萨尔沃。那些慈善人士的问题多得让你不禁要想想他们何来慈善之名。”

汉娜接过电话时,我几乎听不出她的声音来。她讲的是英语。

“萨尔沃,要是我们稍稍不这么黑该有多好!要是我们多少有点白人血统该有多好!我不是说你,你的情况很好。但我们却糟透了。我们黑之又黑。我们没办法。”她的声音发颤,但又缓了过来。“我们有三个小孩要寄住到一位柠檬夫人家中。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好心的夫人,但他们很爱她。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在她的海边公寓住上两晚,那是他们的美妙梦想。”

“那当然是啦。”

她又停顿了一下,才心平气和下来。“柠檬夫人是个基督徒,所以她不收钱。阿米莉亚是我们主日学校学生中的一个。她画了一幅画,是一轮太阳在海上照耀,而那轮太阳就是一个微笑的大柠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嗯,但柠檬夫人现在感觉可不好了。”她模仿起柠檬夫人的声音来,愤怒之下,她的音量变大了。“‘那是我的心,亲爱的。我不应该生气的。只是我以前不知道这些,你瞧。我们以前以为他们只是贫穷人家的小孩。’”

格蕾丝拿回了她的手机,她的声音跟汉娜的一样严厉。“在去博格纳的半路上有一家咖啡馆,就在路下面。长途汽车可以开进去。这家咖啡馆不错,我和汉娜与他们做了一笔交易,用一百英镑买三十份炸鸡块犒劳护理义工跟司机,每人一杯软饮料,公平吧?”

“很公平,格蕾丝。听起来非常合理。”

“那个司机带队到这家咖啡馆已经差不多十五年了。学生,各种各样的小孩。只是他们是白人。当咖啡馆老板意识到我们带去的是黑人小孩时,他突然说他制定了一项新政策。‘来我们这里的很多是领养老金的老人,’他这样跟我们说,‘你瞧,他们来这里是要享受清静的。所以除了白人小孩,我们就不接待其他小孩了。’”

“你知道些什么吗,萨尔沃?”汉娜又拿过电话说了起来,这一次她又斗志昂扬了。“我该知道些什么,亲爱的?”

“或许刚果应当入侵博格纳。”

我大笑,她也笑了出来。我应该现在就把我的那个绝妙计划与冒险告诉她,让她更加焦虑,或者应当以后再告诉她?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自言自语。她还要担心找巴普迪斯特的事呢,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那项绝妙计划还需要我做些文书工作。

一连五个小时,除了吃点冷卤汁面条,我就再没停下过,一直都在我那台笔记本电脑上忙着。从磁带跟笔记本里选了几段对话,又一字不差地加上菲利普在卫星电话上的一段谈话,我收集起足够的材料揭发安德森先生向我保证是为了国家的最高利益的那个阴谋。我不像以前那样称之为“亲爱的安德森先生”,而以“尽管我知道你是一个光荣而道德的人”开场。我知道他阅读得很慢,又一丝不苟,因此我只用简单英语认真编辑了二十页材料,另外还提及有人非法闯入我在诺福克大厦的公寓这件事。最后我还用花体字将材料定名为“我控诉!”,学的是爱弥尔·左拉为蒙冤的德雷福斯上校辩护时的做法。德雷福斯上校是麦克尔修士热爱的一个道德模范。我把这份材料存到一张软盘里,急匆匆地下楼去找哈基姆先生,他可是个电脑迷。我把窃取的笔记本跟磁带,以及那份“我控诉!”又放回那个摇摇晃晃的衣柜后面的藏匿之处。出于安全考虑,我又小心地将软盘弄碎,扔进了哈基姆先生厨房的垃圾桶里。我打开收音机,很高兴地发现,六点新闻仍然没有通辑“斑马”疯子之类让我不安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