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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又响又清晰,冰块倒入玻璃杯时的磕碰跟咖啡机开动时的低鸣,比交响乐团的低音还要沉。不管斯拜德以前经历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他还是跟我一样紧张。还好,机器没在最后一分钟出故障,既没有爆炸、熔断,也没在使用时突然坏掉,整个系统运转正常。

窃听系统应当没坏掉,因为我们正监听着代表们的客厅,里面没人说话。有背景声,但就是没有观察对象的声音。有咕哝声,闷哼声,就是没有说话声。有哗啦声,打嗝声,嘎吱声,然后远处又传来某个人的嘟哝声,到底是谁我没听出来。但仍然没有真正的说话声,或者是我没有听到。穆旺加扎的演讲夺走了他们的说话能力了?

我屏住了呼吸。斯拜德也一样。汉娜的朋友格蕾丝砰砰地敲门时,我像老鼠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假装自己不在汉娜房间里。当时格蕾丝问汉娜为什么没去打网球——她正在教汉娜打网球——汉娜讨厌骗人,却不得不以头痛为借口。

可能他们正在祈祷,山姆。

但他们向谁祈祷呢,布莱恩?

山姆很可能不了解非洲,因为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他们的祷告对象是基督教上帝或其他信仰中相当于基督教上帝的神。先父热爱的班亚穆伦格族因其总是直接地或通过预言师间接地与上帝交流而闻名。对于迪德纳,我毫不怀疑,无论何时,只要他心灵感动得要祈祷,他就会去祈祷。马伊·马伊民兵组织也会祈求上帝保佑他们免受流弹之灾,但其他的祷告主题不怎么多。弗兰科可能更关心在此次合作中他会有多少收益。巫医可能向他提供釉树的叶子,将叶子捣烂,用来擦拭身体,这样可以吸收叶子的魔力。哈贾会向谁祈祷那是谁也猜不准的事,但有可能是他正生病的父亲卢克。

为什么没人说话呢?我听到了我期望听到的嘎吱声、曳步声与背景杂音,但为什么我感觉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像有人正拿着一支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看在老天的分上,说话呀,谁说都行!

我在自己的大脑中跟他们理论着,恳求他们说话。瞧。对啦!我明白了!在会议室时你们感觉桌边的白人们优越感十足,把你们镇住了,于是你们恨起他们来。穆旺加扎滔滔不绝地演讲,但他就是那样,他是一个布道家,布道家们都这样。更何况你们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责任,对此我能理解。妻子、家族、部落、神灵、占卜师、预言师、巫医,以及其他我们所不了解的一切,你们都要考虑。但是,看在联盟的分上,看在汉娜的分上,看在我们所有人的分上,请开口说话吧!

布莱恩?

山姆。

我开始在想,该祈祷的不会是我们吧?

与此同样可怕的想法涌上我脑际:我们被发现了。三个代表中的一个——我怀疑是哈贾——已经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让大家安静。这个聪明小子正用另一只手指着墙壁、电话机或电视机,或者他正转动着他那双暴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他可能正在跟另两个人说:“伙伴们,我去过外面,我了解这个邪恶的世界,相信我,我们被窃听了。”如果这样的话,有好几种情况中的一种可能会发生,至于是哪一种取决于窃听对象——或者按照麦克西的说法,叫做“目标”——是谁,以及他们是否觉得今天的会议有阴谋,或者有人密谋要对付他们。最希望出现的情况就是他们说:“见鬼去吧!不管怎样,让我们继续谈判吧!”这是一般的理性的人会作出的回答,因为跟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们认为根本没有人有时间或耐心来窃听自己。但现在的情况可不一般。三个代表快把我跟斯拜德逼疯了,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智慧意识到他们正被窃听,他们就会想到完善的补救办法,我正干坐着等着他们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