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页)

如此被少年伏击,失了几子后,葛大年不由得放慢了速度,落子愈加慎重。

而少年太子似乎察觉到老先生有些跟不上节奏,便也放慢了些,体贴不让老先生难堪。

可就算如此,三炷香后,老先生还是以一子之差落败。

葛大年虽然输了,可这一局却下得酣畅过瘾,让人有棋逢对手的欣喜之感。

他抬眼认真打量着太子,总觉得方才凌厉狡诈的棋风,与眼前羸弱得似女郎的少年对不上。

“太子棋术老道刁钻,竟然胜过许多名家,不知太子师从何人,学得这般精湛棋艺?”

听葛大年问,小萤微微一笑:“被父皇责罚四年,闲来无事,便专研棋谱,对弈自娱。野路子,让先生见笑。”

怡园亲近太子之人都被汤皇后灭口,无论这四年里太子究竟干了什么,闫小萤都可以信口胡诌。

这一番棋局,印证了葛老的想法,这少年当真是万中无一,秀外慧中的妙人啊!

想当年淳德帝还是皇子时,便善于藏拙,没想到淳德帝最不看好的儿子,居然是比老子还高明的藏拙高手,差点让葛大年看走眼!

想到太子的素日宫评,葛大年打量着纤瘦少年,开口问道:“当初陛下未登基时不露锋芒,只因他尚未承袭大统,母妃位卑人轻,无有靠山,需得谨慎。可太子您的亲母乃是当今皇后,汤氏一族根深繁茂,太子自幼便被封为储君,荣光无上,何须如此低调,让陛下误会殿下不务正业,毫无上进之心?”

真正的太子凤栖原的确不务正业,或是说,有心上进,却上不动。

这等实情,可不能如实讲出!

小萤胡诌不出,秉承“别人为难我,我便为难人”的做人之道,一脸难色看向葛老。

“先生贵为帝师,承蒙父皇恩宠,却数十年隐居山野,不肯出仕为官,寄情酒壶间。此等悟性,绝非俗人!先生怎么会猜不出,孤之难处?”

一句反问,便将难题甩回老先生眼前。

葛老看着少年目露凄楚泪光,模样似豆蔻女郎般,我见犹怜,倒是心肠微软,了然叹息。

当年淳德帝身为冷门皇子,一举夺嫡,全是因为前妻病故后,新娶的妻族汤家力保。

如今汤家贵戚,权倾朝野,犹如树伞铺盖,乃是家族最兴旺时。

帝王正值四十盛年,汤家权倾朝野也就罢了,偏门客众多,日渐跋扈。

身为陛下当年的谋士恩师,葛大年当然能猜到陛下于汤家的制衡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

太子年岁不大,居然能在母族繁盛时,便心有警醒,懂得收敛光芒。

如此清醒透彻,目光长远得超乎年龄。可见宫宇森森,催人早熟,少年郎能早早将此等干系看尽。

但凡他有个懂进退的母亲,能及时收敛母族,这太子就算愚笨些,都不至于落得被废的下场。

想到这,葛老不仅对这聪慧少年生出些许垂怜。

太子叫他猜,葛老也不疑有他,只是意有所指道:“雷雨不可避于高树下,所谓树大根深,却能引雷上身,太子年少老成,就有这等觉悟,当真叫老朽意外。

啊?饶是小萤机敏,也听不懂葛老哑谜,只能点头,继续试探:“葛老懂我!您说,孤怎么才能不站那树下挨劈?”

葛老看着少年希冀眼神,却不再说话,只是淡笑收了棋子,说:“太子多虑了。陛下爱重子嗣,乃是仁君仁父,既然太子懂得藏拙避嫌,自然不会引雷上身。”

葛大年当年有从龙之功,却不入朝为官。只因为他虽喜博弈精彩,却只爱博弈过程,不想入局为子,早早抽身反而逍遥自在。

如今帝王家事,他一个垂年老不死,不会妄加干涉。既然探了这少年的底,老先生满足好奇,便不再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