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4/6页)
和鱼说话的女人?
女人对宁和很好奇,一直问她:“你是女子,怎么也读书?”
宁和便挑拣着说了一些,说自己从大赵来。
她发觉女人的前朝官话除了说得不熟练外,听其实也听得有些艰难,有时一句话她们彼此都得反复说上好几遍才能说明白意思。她只能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来回应。
“真好。”女人听了很羡慕,大约以为大赵的女子就是能读书的。
宁和对她报了自己的名字,女人念了两遍,对宁和说:“贡索,我叫贡索。”
她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很好的渔网”。
“这是我的丈夫告诉我的。”她说,脸上笑着,又有些羞涩。
贡索的丈夫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同行的还有满村的青壮。
这些人从矮坡后面回来,一哄着踏上入村的土路,彼此吆喝着,村里一下吵闹起来。
贡索高兴地迎出门去,片刻后牵回来一名身量有些矮小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身量不仅比贡索自己还矮小些,头发还留得极短,只堪堪能束在脑后。身上穿着黄褐色的布衫,脚上踏着皮靴。一抬头,一张脸生得额高而两颊中凹,胡须稀疏,左腮一点黑痣,实在不能说貌美。
贡索的目光却一刻不离地喜爱地望着他。
宁和二人站在木篱内,贡索和她的丈夫站在木栏外,两人用当地的语言说话,语速飞快。
见到有陌生人,有许多别的村人们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目光都稀奇地盯着宁和他们看。
过了一会儿,他们说完了,贡索的丈夫越过她走过来,走到宁和面前,打量她两眼,随即抱拳笑道:“我的妻子说,你们是大赵来的?”
说的竟然是流利的大赵官话。
宁和有些惊异,连忙朝他回了一礼:“正是,我师生二人本为大赵学子,游学途径此地,阴差阳错迷失了方向。正想请教大哥,此地何处?”
“进来说话。”那男人回头说了几句什么,周围那圈伸着头看热闹的村人们便都散去了。
他将宁和二人引进里屋。
屋中分有两间,中以草帘为隔,陈设颇为简陋。外间只一张木桌,桌边放着一只木凳。贡索跟在后面,将方才拿出去的矮凳端了回来,三人才得以一同在这木桌边落座。
男人面上露出些窘迫,他叹了口气,摸摸胡须,对宁和说:“见笑了。”
这木桌擦得极干净,桌上放着顶斜支着的竹笠,里头罩着一本摊开的书卷。
“哪里。”宁和说,伸指一点那竹笠,笑道:“兄台是心有沟壑之人,我辈读书人,有一安身之处即可。岂不闻,‘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男人顿时目光一亮,朗声笑道:“是极,是极!今日来了好客!”
他像是十分高兴,回头说道:“娘子,将我那茶拿出来,给二位客人泡上一壶!”
贡索愣在那里。
他说的是大赵话,宁和听得懂,他的妻子却不知其意。
男人顿了顿,反应过来,又换成此地方言说了几句。
贡索这才连声应喏,转身出去了。
“鄙姓咸,单名一个洪字。”男人说道,抚须笑道:“不瞒贤妹,为兄也曾为大赵人,家住扬州余水,早年读过几日书。当年年少轻狂,犯了些事,不得以,才一路逃到了鱼乌来。”
鱼乌。
宁和心头一惊,道:“此地竟是鱼乌国?”
鱼乌,宁和自然是知道的。其乃大赵国土以西的一处边陲小国,曾为前朝疆域下辖鱼乌县。后经战乱,当地豪族趁机割据自立,自称“鱼乌国”,领沿海诸村,地广而人稀,国民多以打渔为生。因地处偏远,又十分穷困,大赵这许多年来倒也不曾想过要将此地伐为国土,彼此算是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