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5/9页)
一时饭食煮好,新鲜宰杀的羊肉带骨,炖得香气四溢,端上来给诸人品尝。祁楚枫常来荒原,自然而然就拔出匕首,用刀剔羊骨,直接用手拿着肉吃。一旁的程垚之前在军中吃过烤羊,也算是长过见识,当下十分镇定,从自己靴筒中拔出匕首,依样画葫芦也割肉来吃。只是他不善此道,割肉的模样看得人惊心胆战,总担心下一瞬他就得割了自己的手。
祁楚枫朝旁边士兵使了个眼神,吩咐道:“程大人的刀太钝了,你帮着他把肉割下来吧。”
士兵会意,抽出自己的配刀,上前帮着程垚将羊肉尽数剔下来置于碟中,然后复退开来。
另一旁,邓黎月虽不会用刀,但裴月臣也已帮着她将羊肉剔下。这羊肉是荒原的煮法,不似中原添加调料,膻味甚大,邓黎月自是吃不惯,但也努力一小口一小口地边吃边往下咽。
“月臣哥哥,你还记不记得……”邓黎月望着天上的孤月,不禁想起往事,笑道,“那年中秋月圆,你和阿哥在安南,我随父亲前往探望。阿哥为了在父亲面前显摆,请我们到酒楼吃蟹宴,把月俸花光了都不够付账,还偷偷地向你借银两。”
忆起那时情景,裴月臣也不禁面带微笑:“自然记得。邓大哥为人豪爽,常拿银两接济军中家境不好的兄弟,每月月俸都花得干干净净。他曾与我说,幸而你和伯父是月初来,若是月底才来,便只能请你们吃烧饼了。”
祁楚枫默默地听着,心不在焉地拿刀剔肉:裴月臣义兄的事儿,从来未听他提起过,也只有邓黎月,才能陪着他聊起这些前尘往事。
邓黎月抿着嘴笑:“那时候,你,还有霍泽哥哥,简直就是阿哥的两个钱袋子,老是替他补亏空。三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想起从前鲜衣怒马少年时,裴月臣心中亦是有些许怅然,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如今你在北境,霍泽哥哥守着南境,一南一北,想再聚首也是不易。”邓黎月轻叹道,“你们可还有联系?”
裴月臣道:“前些日子,我才写了信给他,那柄沥雪枪要多谢他替我留了这么多年。”
“霍泽哥哥守着南境,兵少地广。”邓黎月叹道,“去年见面时,他虽未多言,但我看得出他也难得很。月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去南境帮他?你们兄弟二人若能再聚,也是一件好事。”
剔骨的刀刃微微一错,正碰在食指指尖上,殷红的血一下子渗出来,祁楚枫若无其事地撮起一小口肉,连肉带手指头一同放入口中,不着痕迹地吮去指头上的血,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的目光虽然不曾从羊骨上移开,然而整个人的心神都在等待着裴月臣的回答。
裴月臣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眼下还未想过这些,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手指头隐隐生疼,祁楚枫一言不发,将受伤的手指蜷在掌中,冷着脸起身离开火堆。
邓黎月此时方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安道:“……我说错话了,是不是?”
裴月臣望了眼祁楚枫的背影,苦笑道:“没事,她是在恼我,与你无关。”
夜已深沉,赵春树安排好各处的岗位,又在营帐周边巡了一遍,方才回到火堆旁,见裴月臣仍未回帐中休息,诧异道:“军师,怎得还不休息?”
裴月臣指了指火堆上架着的铁桶,不答只道:“新鲜的羊乳,你要不要来一碗?”
赵春树摇摇头:“我不爱喝这个。”刚说完,他便已明白过来了。“给将军热的?”
裴月臣点了点头。
赵春树压低声音,挨近他道:“咱家将军怎得近来脾气这么大?我也就罢了,怎得连你都被她甩脸子?”
祁楚枫的帐篷距离此处并不远,裴月臣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莫再说下去。赵春树会意地闭上嘴,做了个惧怕的滑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