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的爱慕与邀请(第3/4页)
忍了好久才道:“你今天少喝一点没有?我一直有事和你说……”
话音未落,臂上一重,低头一瞧,景横波脑袋搁在他臂上,睫毛浓浓垂下,呼吸间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她睡着了。
裴枢凝视她半晌,只得叹口气,将她翻到背上,背她回宫,再赶回自己的府邸,景横波已经赐了原礼相的府邸给他。
以裴枢的性子,倒愿意住在宫中照顾她,可如今满城风雨,对女王非议不绝,其中不乏暗示女王靠女色掳获名将而得天下的流言,裴枢不在乎自己被说成贪恋女色,却不愿景横波清白染污。
宫廷在夜色中沉寂,灯火未燃,人气寥落,裴枢一路将景横波送进寝宫,竟然没看见一个侍卫,他皱着眉将景横波往榻上一扔,就要去找英白,要他好好管管这宫中戍卫,忽然榻上景横波一个翻身,伸手拉住了他。
裴枢身子一僵。
有那么一瞬间,心砰然一跳,跳得如此沉重,似要跃出咽喉。
殿门开着,午夜凉风不请自入,明明彻骨的冷令人清醒,他却脑中忽然一团乱。
这一霎她拉住他做甚?
是因为酒醉后的脆弱吗?
是需要人安慰吗?
是将他当成宫胤吗?
明明背对着她,却能感觉到她手指纤长,似一瓣花叶,软软搭在他衣角,月光下姿态静谧如初开的昙花。
感觉到她呼吸微微急促,空气中因此散开酒的清甜和她的馥郁气息。
感觉到她喉间似有呢哝之声,极其低微,像仲夏之夜,梦中的嘈切低语。
身体绷紧,感官因此分外灵敏,她的呼吸,她的动作,她的低语,都似温柔的邀请,呼应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渴望靠近她太久,太久。
裴枢慢慢转过身来。
月光下女子斜卧在榻上,半个身子不安分地倾出榻外,长发散了,垂到地面,月华下光泽荡漾如黑绸。
他忽然很想抚一抚她的发,真正靠近她的香气,相识以来都是她像姐姐一样大笑玩闹,将一切暧昧萌动嬉笑消弭,他从未有机会从容接近她,以一个爱慕她的男人的身份。
他慢慢在榻边半跪,伸手,缓缓抚上她的发,触手软而光滑,独属于她的微卷的长发,有种奇特的起伏触感,如他此刻同样起伏的心情。
她没什么反应,嘴里依旧嘀嘀咕咕什么,他凝视她半露的额头许久,拨了拨她的刘海,慢慢地靠了过去。
还差两寸,就是一抹红唇,鲜艳深红,染了酒液晶莹,如清晨滴露的玫瑰。
这时他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破天快要来了,就在这两天……给了我信,你去接接……接接……”
恍如冷水猛然浇下,他竟然浑身一颤,这一霎明明贴得很近,他却只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热热喷在脸上,而他自己,忽然便停住了呼吸。
拨住她发的手指微微颤抖,险些扯下了她的发,他霍然收手,猛地站起。
景横波毫无所觉,还在低低咕哝,月光下女子体态佳妙,他却已经不想看,不想听。
风过宫墙,月满寒窗,满殿落银,一色霜白从殿口蔓延到脚下,似降了一地雪。
他的身影,长而黑地拉在身后,天地仿佛只剩了黑白两色。
四面寂寂,女子酒醉的咕哝低喃,反而让这空旷宫室,生出更令人难耐的寂寞和苍凉。
不知道多久之后,脚步声霍然而生,快速而干脆,一路远去。
不曾犹豫停留。
廊下的宫灯被快速行走的风滴溜溜吹动,荡出一片光影,照在榻上。
榻上的人长发垂地,一动不动。
……
是夜快马敲碎帝歌寂静街道。一路长驰出城门。
守城的士兵本要拦阻,不是谁都可以半夜出城的,然而迎面砸出来的令牌令他立即闭嘴。赶紧开了城门,毕恭毕敬地看着那十几骑飞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