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北风行(第4/5页)

“……”

高尚眼神一开始是激赏的,因他虽然大逆不道,但他也喜欢诗。他喜欢李白那自由豪放的诗风,以“大如席”拟雪花,何等的思兴飞腾,精彩绝伦,出人意表。

然而,渐渐地,高尚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回过头,重新审视了这一首诗。

全诗只写了一个幽州思妇对丈夫战死一事的悲愤,但隐隐地,似乎在对安禄山大败于契丹一事含沙射影。

高尚不知是否自己太多心了,他觉得诗的第一句就有另一层意思——连极少睁眼的烛龙也偶尔会光曜人间,为何至高的日月却不肯照亮蓟幽大地,任它暗无天日?

像是在讽刺李隆基为奸佞障目,全然不知、不肯去了解范阳的实情。

可李白又知道什么实情?

再看后几句,“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倒像是在形容安禄山已成了河北的唯一主宰者,“大如席”的雪花正在吹向象征着帝王之尊的轩辕台,暗示着安禄山已有觊觎神器之心?

高尚摇了摇头,问道:“李白人呢?”

田乾真道:“我已派人去找了。”

高尚对此事甚是在意,竟是连早膳都忘了用,捧着那诗不停地咀嚼。

等到中午,田乾真的部下来禀报,称已找到了范阳军中一个已战死的将领的妻子,肯定就是收留过李白的“幽州思妇”。

“如何确定?”

“先生请看这个。”

那是一叠诗稿,高尚接过一一看了,见这些诗稿倒是没有太多的问题,其中有《行行游且猎篇》,写了“英风振沙碛”的战士;有《幽州胡马客歌》,写了“报国死何难”的游侠。似乎在李白初游燕赵时,遇到的都是“提剑救边”的慷慨之士。

但,再与那《北风行》对比,便更能衬托出这些义士们成了安禄山的牺牲品。

如此一来,高尚终于确定了李白对范阳的窥探。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相比起来,冯神威这位宫中派来的宦官他们都敢威胁,又何惧一个只会写诗的文人?

可因李白是高尚颇为喜欢的一个诗人,他遂愿意花一些精力去处置此事。

“李白人呢?”

“我们审问了那妇人,李白走了,但才走不久,就在昨夜。”

高尚讥笑一声,道:“阿浩,派轻骑去追,府君需要些闻名天下的人物为他多造势。”

“喏。”

很快,数十轻骑奔出了范阳城,搜寻着那个白衣仗剑的身影……

***

长安。

中秋过后,到了九月,易储带来的风波开始平息下去。

那些原本激愤的、对此事感到不可置信的人也渐渐懒得再对此发声,日子终究得过下去,朝堂上的事议论议论也就是了,不能当饭吃。

不少人留意到薛白在此事中起的作用,对他施以关注。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薛白并没有就此活跃于东宫,反而一改过去好出风头的作风,行事内敛了许多。

像是一颗被长安官场磨平棱角的卵石。

这天清晨,他与颜嫣一起打过太极拳,尽显云淡风轻的从容气质,但等收了拳,颜嫣当即欢呼了一声,道:“好了吧?我约了小仙姐她们打骨牌,夫婿一起吗?”

“不打。”

骨牌虽是薛白带到大唐来的,他自己却根本不喜欢打。除了李隆基就没人能叫动他再打牌,连颜嫣、李腾空都不行。

但今日,李腾空竟是真来请他了。

他刚换了一身衣衫,走过长廊,准备出趟门,迎面便见到那莲花一般的女子。她近来终是丰润了一些,虽还是瘦,可气色还是饱满起来。

“嗯,你打牌吗?我与颜嫣、青岚,缺一个人。”

“季兰子没来吗?”

“她去见一个朋友,稍晚些再来。”

薛白道:“她还有除你之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