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切割(第3/4页)

“不可。”

李泌走到门边,往外探了一眼,道:“边镇用胡人之策一出,四镇节度使之位必保不住。但将军至少该保一个河东节度使之职。”

王忠嗣沉默。

张汀问道:“为何?”

“张良娣认为,右相提拔胡将,为何?”

“索斗鸡气量狭窄,恐名臣出将入相,取代他的相位。”

“若再深思一层如何?”

“李先生何意?”

李泌稍稍蹙眉,因不欲妄自揣测人心,但事关重大不得不提,道:“右相得罪太子已至不可弥合之地步,倘若万年之后,太子继承大统,恐右相介时将以武力阻止殿下。”

张汀惊得美目圆瞪,讶道:“李先生是说……杂胡?”

王忠嗣沉郁地点了点头。

他说过安禄山有异心,其实不是像张九龄一样会看出什么“形相已逆,肝胆多邪”,而是李林甫之所以扶植安禄山,原因不难猜想。

既然得罪死东宫了,怎能不留后手?

李泌道:“眼下安禄山滞留长安不归,表面上争的是御史大夫,实则是河东节度使。”

“圣人未必会给他。”

“但王将军一卸任,便再无人能钳制其人,将军万不可向圣人认罪。”

说到这里,他转向张汀,道:“此事该由殿下向圣人禀报为妥,自责御下不严,请斩李静忠。再由殿下指证王将军派遣回纥商队一事,夺王将军四镇节度使之职。”

“如此,太子之位?”

“张良娣放心。”李泌道:“圣人不会废太子。”

他有句话没说,换了新的太子,岂有到时那一个威望尽失的太子来得好控制。

张汀又问道:“如此,河东节度使一职可保得住?方才先生说了,万不可让杂胡得到河东。”

她正在勾心角斗中迅速成长着,今天又学到了非常多……东宫未必全由李亨作主;李静忠与她的利益不一致;兵权绝对不能丢;

“若是,能让人帮忙求情?”李泌以有些疑问的语气,向王忠嗣问道。

王忠嗣一张沉毅的脸中透出为难之色,末了,点了点头,道:“老夫估且一试,即使不成也无妨。若能由老夫举荐朔方、河东节度使人选,杂胡便乱不起来。”

“怕的是将来,安禄山圣眷在身,终与旁人不同。”

“我尽力一试。”

王忠嗣给了承诺。

让李亨来指证他,他心里是不会有任何芥蒂,却可做出不和的假象,以此让杨党帮忙说话,让圣人消除猜忌。

“如此,眼下只有唯一的难处了。”

两人同时起身,向张汀郑重道:“请张良娣再劝一劝殿下,向圣人禀明李静忠之罪。”

***

入夜,李静忠端着热水进堂,只见李亨脸色阴郁地坐在那。

“殿下怎坐起来了?万一让人瞧见,还是快躺下吧。”

李亨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这个老宦官,目光闪动,眼中神色复杂。

李静忠被他盯得发毛,心里害怕,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想起韦氏被削发为尼之前,太子也是这个眼神。

“殿下?老奴可是做错了什么了?”

“你能做错什么?”李亨淡淡说着。

他心里很清楚,与妻和离,旁人会知是他妻族有罪;但在旁人眼中,他身边的心腹宦官若有罪,岂可能是自作主张?

“老奴惶恐。”李静忠连忙跪下,将水盆搁在李亨脚边,双手擅抖,想要为他洗脚。

李亨却是止住了他,忽问道:“你服侍我多少年了?”

“老奴十岁服侍殿下,已有三十三年了。”

李亨悲叹一声,喃喃道:“我这太子当得软弱无能,屡屡护不住身边人。如今,他们又逼我除掉伱,如何是好啊?”

李静忠骇得魂飞魄散,自知死路一条,连忙跪地大哭,道:“殿下……若老奴一条贱命能为殿下消除祸端,老奴情愿一死……请殿下往后照顾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