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4页)
这边,万商立刻派人去请了宋书生。
宋书生这两天待在家里并没有闲着,而是仔细回忆舅舅舅母平日里的表现,思索了自己生母那边的情况。然后他还临时编了一出杂戏。这个杂戏很短,只有三折,不像《詹水香传》那样有几十折,宋书生又只是先拟个草稿,熬了两晚上就写好了。
第三天,他拿着新写好的杂戏去舅舅舅母面前,打着请她们帮忙审阅的名义,把戏里的故事讲给她们听。故事的开篇就是一个陈旧小镇上,忽然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很快就在镇上结下了人脉。
第一折戏是年轻人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暗中给镇上的那家布楼设了陷阱。这个布楼可了不得,既做布匹生意,又做成衣生意,其主子是镇上一顶一的富户。但在年轻人的精心算计下,布楼生意接连亏损、赔得血本无归,差一点就要倒闭了。
第二折戏是倒序,说十八年前的布楼就只是一家小小的布店。布店的少爷和镇上另一家成衣店的小姐两情相悦、互结连理。但少爷家里却暗自勾结山匪,趁小姐父兄出门进货时把他们杀了,害小姐家破人亡。小姐怀着七个月身孕时,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她当时处境艰难、无法报仇,只能借口出门祭拜亲人,趁机假死而去。
第三折戏又回到十八年后,年轻人终于集齐布店谋财害命的证据,呈到县令面前,县令秉公执法,判了罪魁祸首砍头,又判其他人流放。年轻人见布店一家恶有恶报后释然一笑,然后自尽而亡。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成衣店小姐当年肚子里的孩子。知道生父一家是恶人,他决心要帮生母报仇。但生父毕竟是生父,他只能自裁谢罪。
宋书生把故事读给舅舅舅母听。
这故事显然在隐射什么,但细节上又和现实截然不同。
至少现实中绝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喜结连理。
一开始,舅舅舅母就只是听故事而已。听到后来,她们联想到了什么,都变了脸色。舅母一个劲地摇头:“这年轻人太傻了,真是太傻了,他怎么能自尽呢?他生父那一家子都是罪有应得。他最后哪怕遁入空门呢?自尽不好,钰儿你快改了吧!”
宋书生心道,其实年轻人选择自尽,这是符合世间礼法的。普世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子告父是重罪。如果舅舅舅母没有通过这个故事联想到什么,她们绝不可能这么激动。所以即便生母家里不是他猜得那样,也肯定和生父有仇,这已经能确认了。
舅舅舅母之所以选择瞒着他,就是怕他像故事里的年轻人那样陷入两难境地。
宋书生便说:“故事就只能这么写……但如果我是故事里的年轻人,我可以把报仇一事做得更隐秘些,叫人联想不到我身上,这样一来我自然就不用以死谢罪了。”
舅舅舅母对视一眼。舅舅问:“这故事叫人听着难受,何必拿自己做比?生母和生父有仇。生母是好人,生父是坏人。不报仇,对不起生母;报仇,又叫人说嘴。”
“不报仇,确实对不起生母。但报仇并没有对不起生父。故事里的那个生父,他好似从未养过那位年轻人,既没养,何来恩?回头我要把这个故事说给安信侯太夫人听。她和善极了,喜欢听我讲戏。只怕她也会这么想,生父既没养育,何来恩情?”
舅舅自然不知道宋书生是去安信侯府做幕僚的,听了这话直点头:“我知道太夫人好,当初她在衙门口说的那些话,陈平那小子都讲好多回了,叫人听着真舒坦。”
舅母也接话道:“孙娘子前些天特意寄了一封信给我们,说是谢我们当初把她母女引荐给了太夫人的技堂。孙娘子带着女儿如今在那庄子上住得好极了。她每日就帮着技堂做做饭,竟然也给算工钱。她女儿更是了不起呢,一边继续染布,一边还学了字。我们收到的信就是她女儿写的,虽然只是些大白话,但也很厉害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