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3/8页)
借着对地势的熟悉,萧持悄然立在山顶,看着几队卫兵神情严肃地在山间来回巡逻,知道耶娘她们多半落入了萧持手中。
他扯了扯身上的蓑衣,转身遁入密林之中。
……
时至今日,萧珏知道,他将见到暌违的萧持,那位凶名在外、悍勇无比的萧候。
连自己亲娘都在潜意识地谴责他造杀孽太重,踩着大伯上位,萧持为何不解释?
只怕是确有其事,辩无可辩了。
萧珏听到疾驰而来的脚步声,脸色未变,放下擦拭剑刃的布,剑锋锐利,映出他冷漠的半边脸庞。
萧持来的速度之快,也在他意料中。
萧持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眼眸中闪过几分复杂与厌恶,嗤道:“上回掳走我妻,这次又劫了我阿娘与外甥女儿,怎么,萧氏长房长孙的风骨,就是在女人身上敲骨吸髓吗?”
萧氏长房长孙。这个从前给予他与生俱来荣耀与地位的身份,如今给他的,只有迷惘与厌恶。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于踩着亲大伯上位的贼子来说,略胜一筹罢了。”萧珏冷冷望着他。
“连你阿娘都不相信我阿耶当年大败又落马受伤之事与你无关,外人眼中,你这君侯之位,只怕也来得并非实至名归。”
扯来扯去,还是那些陈年把戏。
萧持不耐:“我与萧熜之间的恩怨,只止于我与他之间。你们硬要往里凑,闹得家不成家,如今将罪责归咎到我身上,不过是想找个人转移你们无能为力的愤怒而已。”
“至于我与萧熜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今日带了他过来,你不妨自己问一问他。”
他拍了拍手,副将陈犀将萧熜从板车上扯了下来,带到两人面前。
萧珏看着奄奄一息的老父,心头大恸,又听到萧持冷冷道:
“隆绪二十三年,你与我阿耶举兵伐东胡人。你听信身边亲信之言,担心我阿耶在军中威严日盛,终有一日会盖过你这个主帅的风头,所以趁着攻打东胡人的藉口,设局让我阿耶率兵出击,却早已与东胡通敌报信,我不知你是想让东胡人活捉我阿耶,还是想让他们就地斩杀。若东胡人妄以他为人质,依我阿耶的性子,断不会容忍自己成了大军的拖累,必然会自尽以全大义。若是就地斩杀,你也能对外宣称,我阿耶好大喜功,贸然出击,罔顾主帅命令,掉几滴眼泪,说他糊涂而已。”
提起旧事,萧持眼眸幽深,他望了一眼僵着脸的萧珏,嗤笑道:
“那个叫做岑蟾的谋士,你们能忘,我却忘不了。”
“岑蟾屡屡捕风捉影,在萧熜耳边提及我阿耶有取而代之之心。捕的也不过是萧熜你心中的真实所想罢了,岑蟾此人固然可恶,但萧熜你这样的不仁不义之人,你落到这般地步,是咎由自取,我不过替天行道,有何不对?”
阿耶猝然离世,阿娘和阿姐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但风雨不止。
萧持在种种疑窦与不甘之下,隐姓埋名投军,从一个最低贱的小卒做起,直到他屡立奇功,得了一些名望,这才进入了萧熜的视野。萧熜几番设局,萧持都侥幸逃脱,在萧熜更疯狂的反扑之前,他终于得到了当年遗留的证据。
他对萧熜的复仇,是为让阿耶的在天之灵安息。旁人再不理解他,性格使然,萧持不屑于同他们解释,更也不会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里。
哪怕瑾夫人亦在误会他,几次出言想要劝他对长房不要赶尽杀绝,萧持在最开始的失望之后,心境更加冷硬。他没有将阿耶之死的真相告诉她,徒增悲伤与怨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