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7页)
“……我话说得多了些,你若不爱听,只当没听过就好。我今后亦不会再说了。”
“时辰不早了,夫君自便吧。”
说完,翁绿萼转身往卧房走去,身后却被人小心翼翼地覆上一层温热。
萧持从背后抱住她,动作间甚至能让翁绿萼感受到柔和,他嗓音低哑,带了几分艰涩。
“这些话,从前你都不曾与我说过。”
他不知道,他以为的对她好,落在她眼中,却是另一番苦涩滋味。
翁绿萼沉默,没有说话。
萧持有些狼狈地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只匆匆丢下一句:“你好好歇息,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甚至都来不及等她回话。
翁绿萼眨了眨酸涩的眼。
他的步伐听起来微有些凌乱,夜风中遥遥传来他叮嘱女使们好生侍奉她的话。
……怎么有点儿像是,落荒而逃?
翁绿萼想笑,但被泪水淌过的面颊稍稍一动,就觉得有些刺痛。
明日还要登门贺阿姐她们的乔迁之喜,红肿着眼过去只怕会惹得她们担心,扰了举宴的兴致。
翁绿萼扬声叫了丹榴进来,低声问她有没有清凉去肿的药膏,丹榴连忙点头说有。
她去寻药膏的空当,杏香拧了浸过热水的巾帕给翁绿萼擦脸。
君侯进屋之后,她们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是以只能隐隐听到女君说话的声音,她们更不敢细听,只躲在廊下等着吩咐。
后来见君侯匆匆而去,女君又哭成这样,二人心里都难过得紧。
君侯怎么这样不知道疼人?
冰冰凉凉的眼膏敷在眼周,翁绿萼有些困乏,索性早早上床睡了。
杏香和丹
榴放下帷幔,就要离开,却又听得帷幔后的女君仿佛迟疑着说了句什么。
“女君?”
杏香她们想要再问时,翁绿萼却又摇了摇头:“无事,你们出去吧。”
那些埋在她心底的话,说都说出去了,她不会后悔。
倘若萧持为此耿耿于怀,恼羞成怒……
那就随他去!
翁绿萼攥紧了被子一角,闭上了眼。
·
翁绿萼安然入睡,另一边,萧持大步流星地离开芳菲苑后,脚下步伐凌乱,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羞恼、惭愧与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的茫然等诸多情绪缠绕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将他紧紧裹在其中,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气势汹汹地去,狼狈不堪地走。
萧持靠在树上,仰着头闭了闭眼。
任凭他再自视甚高,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妻今日说的那番话,发自肺腑,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那是一种微妙而持续的痛感。
萧持投军多年,承受过的伤痛无数,但即便是他受伤最重、险些夺去他性命的那几次,回忆起来,也不及方才听到她含着哭腔的话时心头闷痛的万分之一。
周遭夜色寂静,秋露深重,连虫鸟都不愿意在这样凄清的夜晚探头出来纵声歌唱,萧持靠在树干上,任由树叶颤抖着将冰冷的积露落下,顺着他的额头蜿蜒下滴。
那张英俊而清正的脸庞上一片颓然,闭着眼,眼窝微凹陷下去,愈发显得眉骨挺秀,锋锐轮廓中流露出一种极为少见的踌躇不定之色。
尊重二字,提出来轻巧,但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展颜,让她感受到他珍重她的心意?
萧持头一次恨起自己蠢笨。
……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略闭一闭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她泛红的泪眼。
萧持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夜色散去,月落星沉,东方欲晓,有薄薄的晞光破开云雾,落下的模糊光影将那道挺拔身影勾勒出几分孤寂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