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后算账和论功行赏其实是一回事(第2/3页)

杜秋笑道:“怎么会呢?你也是一心为公。你说的对,时间最重要。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六点我们公司开个会,尽快出一个处理结果。”

到公司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会议室里倒是灯火通明,亮光往外涨满,像是疲倦的人刻意瞪大的眼睛。已经到会场的人,人手一杯咖啡摆在面前。

杜秋笑着走到桌前,道:“大家辛苦了,都是为了公司不容易。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会好好犒劳大家的。”

周长盛抓紧道:“小杜总这次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相信在领导的指挥下,大家只要齐心协力,肯定能解决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场的人有几个捧场笑了笑,另有几个面无表情,还有一个打哈欠的最抢眼。杜秋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要细细分辨,却也分辨不清。那一张张笑脸,有多少是阳奉阴违,有多少是落井下石?而那些沉默的人里,又有多少称得上忠心不二。

咖啡店照例是礼拜天闭店,叶春彦把汤君送去上兴趣班,自己去见姨妈。他和姨妈家很不熟,但又不得不打交道。这其中有许多旧恩怨,拖到现在,一代人老了死了,成了新烦恼。

外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样子端庄,性格活泼,更讨喜些。八十年代随大潮去日本打工,那时候汇率高,一个月能赚一年的钱。可外面讨生活也不轻松,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出去无非是女的在洗盘子,男的去搬死人,十来个年轻人安排在一间房睡,像罐头似的。晚上总能觉得有人在偷偷摸她。

她熬不下去,在饭店里经人介绍,去了银座当招待。自此以后,境况大不相同,工作清闲,客人大方,送她的礼物连包装都精致。她一个月向家里寄两次钱。不过风声也传回了国,都是当年和她一起出去的朋友,众口一辞说她在外面给人当情妇。既是笑话她吃不得苦,又恨她钱来得太容易。

一年后她回来,完全成了时髦的异国女郎,却肚子却大起来。家里人要打,要骂,她也不吭声,直接把包拉开,把一叠一叠的钞票铺满整张床。于是,都不说话了,睁一只眼闭一眼。

为了给孩子上户口,她胡乱找了个人结婚,孩子跟母亲姓叶,男人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就离婚。家里又买了一套房子,给妹妹添置了许多首饰。不过来得太快的钱又散得快。她原本想在日企当职员,可做了半年就不做了,孩子没人带。后来又和人合伙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她没了钱,娘家也愈发冷淡她,就彻底划清界限,只拉扯着儿子,相依为命。

但是娘家也不好过,当年的钱谁都不敢动,就存在银行吃利息。十年一过去,贬值贬得可怜兮兮,结果到头来可依仗的只有老人的一套房。

叶春彦也是为这房子来的,汤君要上对口初中,需要学籍和户籍一致,就必须把户口迁回这套老房子。外婆过世前想着大女儿的好,明确说这房子有叶春彦一份,不过到底是口头协议。这套房子如今落在姨母手里。

在他母亲的印象里,姨妈是个沉默寡言的妹妹。但他所见的,不过是个刻薄老太。越是上了年纪,命运加诸给她残酷底色就越是鲜明。她的眉毛朝上吊,眼皮向下坠,鼻子两侧是深深的法令,嘴角往下一瞥,嗓子就捏尖着要吵架。她四十岁离了婚,儿子只上了大专,后来托关系进了地铁站当临时工。

每次叶春彦说户口的事,姨母都岔开话题。起先还打感情牌,后来让他问烦了,就只说要钱。叶春彦前前后后给了二十多万。到上个月是最后一笔款子,她那头也松口了,把他叫来面谈。

姨母住在工人新村的二楼,此地前年就说拆迁,但总有几户不同意,拖到现在进退两难。老房子,位置好,面积小,拆迁补偿不如房价高。可设施老化,久住不便利,只等着哪个冤大头横空出世,高价买下。不过真拿了钱再买新房也困难,只能看起了郊区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