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4页)
姜遗光很理直气壮地说:“我还小,不能喝酒。”
岑筠连声道:“你都十六了,喝一点没事。”
另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用筷子拣炒豌豆吃的男人去后面碗橱挑了个小杯子出来,放在姜遗光面前:“才十六呢,喝一点意思意思就好。”
他姓任,名任槐。
其他几人又哄笑起来,灰褂子男人指着他笑:“任兄,就知道你有个弟弟,见着善多就心软了。”
任槐笑了笑,没说什么。
闹过后,几人一起举杯。
“其余话不必多说,只愿诸位——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岑筠郑重道。
“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其余人一同说。
相比起之前几人插科打诨,现在这副郑重的模样才像是他们的真面目。
死劫有多么恐怖,在场众人都已经历过,能活着出来就是最大幸运。不论从前有何野心,所求多大富贵,得知这平安盛世下恐怖的阴影面后,他们也只能祈求自己平安。
能够每次都,平安归来,这已是最大的奢侈了。
饭桌永远是最能拉近人距离的场合,姜遗光发觉了甄二娘让他住在这儿的意思。
除他以外,庄子上其他四位客人全都极为推崇当今天子。一旦提起些,便会立刻用各种词藻去赞颂这位帝皇。
他们的眼神中是真真切切的狂热,并非作假。
姜遗光一同举杯,说了那句话,仰头将微凉的酒液一饮而尽。
既然甄二娘都表现出了这个意思,他为什么不照着做呢?
而且,他对那几人的态度也有些猜测。
在死亡的压迫面前,如果不为自己找些慰藉,恐怕早就疯了吧?
求神拜佛都是无用,也唯有将满心希望都寄托于龙椅上的帝皇身上,祈祷那位真龙天子能够给予一二庇佑,才能让他们带着报恩的信念活下来。
姜遗光明显和他们亲近了几分,让其余人很是高兴,边喝酒边说话。
不知不觉间,除姜遗光外,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大半。
曾绶和任槐的经历都没什么好说,无非书生落榜失意,意外卷入古怪事件后被近卫们救下。再然后……他们都成了入镜人。
穿灰褂子搬酒的男人名腾山,师长赐字字岳辉,比起其他几位,他的经历更坎坷些。
腾岳辉出身农家,因小时聪慧,父母咬牙送他去读私塾,指望他将来在县城里当个账房先生。他也争气,学会念书算数后四处给人算账抄书挣钱,攒了家底。
谁知,就在他请媒婆相看好了一个姑娘家,正准备提亲前,父母忽然得了一场怪病。
贫穷人家哪里生得起病?为了给父母治病,他把聘礼全都卖了,家底耗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欠了不少债。最后,病没治好,父母双双离世,腾岳辉到底也没有娶上妻子,蹉跎到现在。
至于怎么被暗卫找上的,他也没说。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父母的怪病,喝多酒后,他掉着泪说:“那时我爹娘都让我别治了,可我不甘心。”
“那时候,我爹娘身体本来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开始说自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有东西在挠一样,折腾得他们根本睡不着。”
腾岳辉伸手在桌子上挠了挠,指甲刮过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你们听,就像这样。”
姜遗光只喝了一小杯酒,还算清醒。其他几人借酒浇愁,喝得都不少,听了这声音,立刻酒醒了大半。
“怎么会……”曾绶喃喃,“竟有这种怪病?”
腾岳辉苦笑:“我也很难相信,一开始我爹娘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响,日夜折磨,再后来……”他摇了摇头。
姜遗光端着酒杯,郑重道:“节哀。”
腾岳辉强打起精神,站起身:“也没什么,都过去了。倒是我让诸位扫兴了,给各位仁兄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