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5页)
杨思鲁从未见过这样的学堂与讲学。
就在农村的树下面,如此简陋,而专心听着的人们皆为白衣,他们老实巴交毫无读书人的风范仪态,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手上尽是老茧,惯常拿的是锄头而不是书本纸笔。
但是看到徐清麦和周自衡在前方认真讲,他们在下面认真听的样子——虽然有可能并没有听懂——杨思鲁却忽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七八百年乃至千年之前,春秋战国的先贤们周游列国,传播知识,有教无类,或许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徐清麦和周自衡倒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多么的有古人之风,在他们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农村版的夜校嘛,咱们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可熟了,建国初期就是这样过来的。
徐清麦讲了要如何防止病毒细菌,比如水要烧开喝,要勤洗手,要提防田里的钉螺等等,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知识。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但她估计能长期坚持下来的不会有几个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白费功夫,即使有一个人坚持下来那也是好的。
倒是周自衡讲的水稻栽种过程里会遇到的问题,大家更感兴趣,毕竟和收成有关。有的人还大着胆子提出了问题。
讲学结束后,周自衡一行人就准备离开了。他们在这个屯里面已经待了六天,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接下来还有六七个屯要跑呢。
走的时候,屯正和屯户们都来送他们,数一数,能来的都来了,很多人小腿上还裹着厚厚的泥巴,显然是临时从田里面过来的。
屯正依依不舍:“录事,徐大夫,要不明日再走吧?”
大家一起挽留:“对啊,明日再走吧。”
“咱们还没有好好的招待你们呢!”
“对!我家养了羊,不若你们留下来,咱们吃炖羊肉!”
周自衡笑道:“多谢大家美意,不过实在是行程紧迫,不能再停留了。”
大家其实也知道他们是非走不可了,便叹了起来。这时候,有一个小童跑出来,将手中用麻布包着的东西塞到了徐清麦的怀里。
他的母亲笑道:“家中做了一些炊饼,还请徐大夫不要嫌弃。”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人送来了家里面的鸡子、晒干的笋等等,都是一些家中土物,让一行人都忙得手忙脚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不容易准备要上马走了,屯正带着所有人拱手弯腰,深深的向徐清麦和周自衡行了一礼,长揖不起。
“录事与徐大夫之恩,我辛字屯人人谨记,没齿难忘!”
徐清麦和周自衡对望一眼,他们只是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怎能生受如此大礼?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于眉前,也回拜了一礼,这才翻身上马。
徐清麦戴上帷帽,登上了马车,缓缓的离开了辛字屯。
北归的大雁在遥远的天空中发出悠扬的雁鸣,路边的芦苇在春风中摇摆,似乎也在相送。
马队越行越远。
一直看到他们的人影变成远处小小的黑点,屯正这才挥手:“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唏嘘一阵,从分别的惘然中醒了过来。
屯正扶着自己的老娘也回到了家,片刻后,听得妻子忽然轻呼了一声,却是周自衡留在他家中的钱袋子被发现了,还附送了一张纸条,让他将钱分予之前留宿和招待过他们的屯户。
屯正拿着钱和纸条叹口气,只觉得无比惆怅。
他们辛字屯若是就在江宁县附近,那该多好啊!
……
徐清麦再也不骑马了!
她发现了一个神奇的卡BUG式的做法——在马车上装睡进入到系统空间里面,这样她根本就感觉不到外面的颠簸。当然,理论上她的身体依然是马车上,因此当她的意识回归之后,肌肉依旧会保留酸痛的记忆,但比起全程的劳顿痛苦,徐清麦觉得这一点点不适也是可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