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周目完(下)(第2/8页)
萧远潮还是那个朝华宗的天才,无人能出其右。
薛应挽修为停滞,自请到相忘峰,宗内弟子人人讽刺。
其实薛应挽知道,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算不上顺遂,却也不会再历经风雨,一生就这般浑噩地过去。
他自认一向不算聪明,不懂得怎样做才能让每一个人都满意,所以只能尽量地,尽最大的可能要去做好每一件事。
但是还是没办法做到最好。
独自待在相忘峰的百年间,不是没有过感到孤独,望着月亮的时候就在想,就算他真的是灾星祸星,能不能看在他做了这么多的份上,也能给他一点点眷顾,能有人认同他,相信他,愿意真诚以待呢?
后来,他遇上了越辞。
越辞对他很好很好,好得薛应挽心甘情愿付出满腔情意,好到他真的以为自己得了上天眷顾,时来运转,不用再孤身一人行于世间。
少年如清风朗月,肆意闯入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会给他带来山下数不尽新奇的玩物,会认真地告诉他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意思。会愿意陪他在无趣的峰上照料花草死物,也愿意带他下山,教他更多他不知道的事。
替他挡在萧远潮面前,说相信他的时候,薛应挽以为,越辞会是那个人。
也以为,越辞是不会骗他的。
以为二人真的能够有机会携手,哪怕最后不再修行,哪怕僻静的村庄或是荒无人烟的山中,总会能相互依靠着,一步步走下去,像最平凡的夫妻一样,离去之际许愿能够来世相守。
他从来都只想要一个,能够真心相待的人。
却偏偏从未如愿。
二人停在纵曦洞最深处,停在那道如同锅炉常年滚热的深渊之上,一眼下去,像是看不到底,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像是真的要将人烧熔。
薛应挽就这样站着,他的头发早就乱了,墨缎般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肩背,许是太热了,几缕细碎的发丝黏结在脸侧颈边,更生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白玉般的脸颊被蒸红,薛应挽低低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深渊,像是对自己究竟要不要就这么结束生命已然不再有所谓。
他在这世上,早就没有一个能够信任,能够依靠的人了。
每一个人都离他远去了。
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薛应挽往前侧去一点身子,眨了眨眼,正要抬脚,却被越辞握住了手腕,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将人一把拉握入怀间。
薛应挽有些疑惑。
越辞看着他的侧脸,眉眼分明,鼻梁直挺,恍然想起初见薛应挽时,便是被这一双清澈漂亮,宛若琥珀玉石的瞳珠所吸引。
那时想的是什么呢?
——这世上,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吗?
像是盛着一泓秋水,或者漫天星辰,闪闪发光的,温和又纯澈,不用说话,便含了万千的情意。
他的手腕被扣得很紧,连躲闪也毫无距离,只得被迫与他面颊相贴,感受在耳侧的温热吐息。
“老婆,”越辞叫住他,“你刚刚在做什么?”
薛应挽问他,“这里是朝华宗,你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带你离开浔城,是因为现在无处可去,来朝华宗也是,”越辞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再找其他地方。”
薛应挽垂着眼,呵笑一声:“是不是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越辞动作却更为狎昵,指腹将掌中手腕细细摩挲:“现在哪里都很乱,哪里都是魔物,老婆想去哪里?”
薛应挽一直低着头,泪痕一点点被拂干。
“我哪里也不想去,”他轻声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