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宗门(五)(第4/4页)

变故接连发生得太快,甚至薛应挽依旧处在震惊之中未能回过神,直到一切归于寂静,才恍然反应过来似的,回身去寻被击在地面的越辞。

吃了一击,越辞显然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额边落汗,衣衫湿透,片刻后,呛咳不止。

“怎么样,疼不疼……?”薛应挽注意到他颊上两道细长血痕,似乎还往下滴落血迹,“你不必为我去得罪萧远潮的。”

越辞摇头。

“本来确实没打算插手,可相处久了,把你当成重要的朋友,就不会容忍别人欺负你。”

“他没占到便宜,最重的一招自己吃了苦头,”越辞浑不在意,舔了舔犬牙,挑眉道,“算是替你报了一点仇,对不对?”

薛应挽取了两只小盒放在身侧,先开了其中一只,替他处理伤口,一面应道:“嗯,”他说,“谢谢你。”

“好了,没什么伤口,不用这样,”越辞握住他的手,制止接下来的动作,“照我说,东西就不该还给他,就算砸了卖了,也比落到这种人手中好。”

薛应挽微微一愣,想挣脱,却被掰开掌心,将那盒药膏强行取出。

越辞取了一点,扳过薛应挽脸颊,将药膏涂抹在湿润的下唇。

“唔——”

“这里,自己咬伤了,没感觉?”越辞手粗惯了,动作并不细微,反而有点用力地搽在细嫩的唇瓣,“就这么让人欺负,我不在怎么办?”

指腹触感温热,还带着一点常年握剑的茧子,压在唇上有些酥麻,混着本就咬伤的些微刺痛。

薛应挽仰着细白的颈子,低垂一点眼睫,任他粗糙地替自己上药。

“他没欺负我,我也不会让他欺负我。”

“他说的没错,我们之间……事情实在太乱,说不清的那种,”他解释道,“不过只论情意,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从前相处,再普通不过。后来我也想过,也在凡界话本中看过,倘若当真有情意,断不该是如此。”

“我只是想着师兄弟一场,将东西还给他,至少这一点能清清白白,不受人继续议论,”薛应挽道,“何况,他今日也不是因为你生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真正从口中讲出,却又无端端生出一股落寞,喘不过气似的。

薛应挽自然不能对越辞讲出从前他与文昌长老,与萧远潮具体之事,只将话题停留在了大家讨论最广的“另寻新欢”之上。

余光瞥见相忘峰外常年缭绕的白雾,又想起很多个从前平淡而寻常的日子,好像记忆滚水而逝,如云如烟,如眼前驰飞而过的鹤鸟,总是抓不得,留不住。

萧远潮的确没有欺负他,只是更多的人,会去因为萧远潮而嘲笑他,看不起他,甚至私下辱骂他是待在朝华宗浪费资源的废物,薛应挽其实都知道。

他也早就不在意了。

其他弟子说,和他交往,都是不值得的。

所以薛应挽一直小心翼翼地,独自待在相忘峰,替宗内弟子照顾药草,尽量不出现在别人面前,他可以让自己不在意,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自在舒心。

倘若没有越辞,他便不会知道,原来被人关心,一点点暖意,都会让人心中酸楚,鼻尖发涩地想哭。

越辞将最后一点药膏涂在嘴角,看着他被自己掌控在掌下的柔软脸颊,这么乖巧,总令人不自觉徒生一股……奇怪的控制欲。

想要让这张脸更加潮红,看他……羞耻难堪。

他的指腹移到薛应挽眼下,有些重地擦过眼睑,反倒在那层薄薄的皮肉上带出一点靡红,“这么漂亮的眼睛,就不要哭了,”他道,“眼泪应该留在分别,或是更值得珍重你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