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独语斜阑(第3/4页)

空姐见她情况不对劲,上前询问。

许织夏呼吸开始急促,手抖得厉害,全身细胞顿时进入紧绷状态。空姐握住她手的刹那,许织夏如同被蛰了一口,瞳孔惊恐一缩,一个失控,狠狠咬了下去。

在一阵尖叫的混乱中,许织夏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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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间是医院消毒液的刺激性气味。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讲话。

“脑核磁共振和脑电图的结果都出来了,海马体和脑电波都有异常,初步判断是脑缺氧引起,还有大脑右半球A波也相对降低……”

徐代龄说:“楚今小时候是有心理病史的,目前很可能是心理病症复发了,总之情况不是很理想。”

周清梧焦急的声音:“怎么会这样,都已经十几年没有过了……”

“应激源这东西,很难讲。”

周清梧叹了好几声气,心急如焚:“我真怕宝宝醒来见到我,要应激。”

“楚今哥哥呢?”徐代龄问。

周清梧都不冷静了:“阿玦这几天在美国出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徐代龄说:“别担心,已经静脉注射了镇定药物,至少暂时能稳住她的情绪。”

等到她们离开,病房里安静了,许织夏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眼里一片死灰。

她平静地坐起来,神情呆滞。

仿佛回到曾经过量服用镇静药后,她和那个院子最初荒凉的时候,石缝里因缺失养分而干枯的杂草一样,没有活气。

许织夏伸手去摸病床前的手机,拨出一通电话,手机握在耳旁,她双腿蜷曲起来,抱住自己。

响铃几声,电话接通。

“哥哥……”许织夏柔软地唤他,如幼时那般总爱拖着尾音慢声慢气,但双眼依旧空洞。

美国应是午夜。

他睡梦中被吵醒,嗓音低哑,笑意带一丝慵懒:“别撒娇啊,又闯祸了?”

许织夏乖乖回答:“没有的。”

几声窸窣,可能是他竖起枕头靠坐起来,气息沉沉的,鼻音懒洋洋:“怎么了,哥哥刚梦到你上小学,胆儿小不敢进教室……”

“哥哥,”许织夏截断他的话,温声细语问:“你就是纪淮周吗?”

对面瞬时寂静,连呼吸都静止。

他察觉到异样:“今今?”

许织夏下巴压在双膝间,眸光空茫茫的:“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对面响起不小的动静。

他腔调变得清醒,不假思索郑重道:“哥哥现在回国。”

“哥哥,我没有怪你。”许织夏情绪很宁静,温顺地说:“我只是、只是觉得……”

心脏乍然钝痛,最后的音节不小心哆嗦出哭腔,她卡顿好几秒,想忍,没忍住。

嘴唇止不住颤抖着,哽咽声沉闷地堵在喉咙里。

“很难过……”

“今今。”他无话可说,只能一声又一声叫她的名字。

许织夏缩起来抱住自己,脸埋下去。

闭上眼,出现小时候棠里镇的画面,入夜时分,烟雨朦胧,绿水边的垂丝海棠花瓣阵阵飞落,停泊的摇橹船上像铺了层粉色的雪。

眼泪把病服浸湿,她呜咽着。

“哥哥,天好黑啊……”

许织夏想要离开了,没有人逼她。

是她不想把哥哥拉下地狱,不想哥哥也在世俗的眼光里,接受道德的审判。

也是在那时,她恍然明白了自己的依赖。

哥哥是树,而她是树上的花,迟早花都是要离开树的,对树的私欲是花的原罪。

现在就是该要离开的时候。

她想离开他,想离开这里,离开所有和他有过回忆的地方。

这次哥哥救不了她。

因为她的应激源,是他。

许织夏已经听不见纪淮周在电话里的声音了,手心死死按住痉挛的胃:“哥哥,我要去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