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仗势欺人(第2/3页)

这就是小生意人的悲哀,用别人的本钱开店,便就要受人欺压。贷钱的人把之视为奴仆之流,是前代遗风,并不是吴克久胡说。在开封府那种大地方就好得多,借钱归借钱,人身并不受人控制。临颖是个小地方,却没有那么开明。吴克久一听韩家是从自家酒楼赊酒来卖,就把他们当成自家下人,自然是肆无忌惮。主人家调戏一个婢女有什么,硬要她晚上陪睡也是应该的。

此时关于奴仆的法律比较混乱,整体上是慢慢废除人身依赖,变成纯粹的雇佣关系。但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主仆关系还是留有许多痕迹。

城市里穷人家的女孩儿,年轻的时候到大户人家里为婢为妾的不少。反正是雇佣,等到年纪大了之后,再出来寻个正经人家嫁了,安心过日子。正是因为风气如此,吴克久才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来了让韩月娘陪酒理所应当,看中了纳她为妾是给韩家好处。

杜中宵的灵魂来自后世,却没有这种意识。见韩月娘在那里柳眉倒竖,杏腮含怒,怒气腾腾就涌上来。把装羊蹄的篮子放在旁边桌子上,伸手护住韩月娘,厉声道:“这脚店只卖酒菜,主人早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你要找人唱曲陪酒,去外面请来就是。月娘好人家的清白女孩儿,怎么做得这种事?你若是再在这里纠缠,便就告到县衙里去!告你调戏民女,看官府管也不管!”

吴克久听了,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小贼说的什么混话!韩老儿赊我家的酒卖,让她女儿陪我饮酒怎么了?官府闲得没事,来管这些?”

说完,吴克久对走过来的曹居成道:“难怪杜循那厮会科举落第,看他教出来的儿子,一点都不明白事理。主人对家仆,何来调戏一说?”

曹居成道:“看这小贼的样子,莫不是也看上了这家女儿?要做个护花使者,可不就胡言乱语!”

韩月娘听他们说得不堪,愈发羞怒,大声道:“我们家只是赊‘其香居’的酒来卖,怎么就成了你家奴仆了!大不了,从明天开始便不赊你家酒了!临颖县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家酿酒!”

吴克久一拍手:“说出这番话来,你这小娘子看来是真不识抬举了!不赊我家酒,那你想要赊哪一家?难不成,你还能把这店背着到城另一边去?”

韩月娘气鼓鼓地道:“赊另一家就是,无非是多走一些路途。”

吴克久只是冷笑,对韩月娘道:“你脑子不清楚,今天我也不与你淘气。等过几天,你知道了不赊我家的酒,便就过不下去日子,我再来找你。那时,入我家只是为婢,做妾可就没份了。”

说完,回到桌边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对曹居成道:“我们且先走。记住这店在这里,等过些日子带个牙人来,买这小娘子回家做婢女。到了那时,我自有手段摆布她!”

曹居成笑呵呵地道:“小姑娘年纪幼小,不通世事,也是人之常情,贤弟莫怪。我看这小娘子长得着实标致,生起气来更是美艳不可方物。你若是不纳她,到时我可要纳她为妾了——”

吴克久哈哈大笑,拉住曹居成的手,摇摇摆摆出了门去。

看着两人离去,韩练转身对月娘无奈地道:“女儿,你刚才只与这两个煞星纠缠便了,怎么说出不赊他家酒的气话?这可如何是好?等店里的酒卖完,我们还能卖什么?生计没了着落啊。”

此时的酒是专卖,只有指定的几家大酒楼可以酿酒。如韩家这种小脚店,必须从那几家大酒楼里赊酒来卖,别无他法。临颖县城当然不是只有“其香居”一家酿酒,只是这些大酒楼老板都熟识,谁敢担保其他家不会跟吴家勾结?再者说了,几家大酒楼在县城划了地盘,那是随便可以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