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第2/6页)

乍见她的到来,王道容抬眸相迎,乌黑的眼如水沉了寒玉,嗓音也玉润清冷,“朝游,你回来了?”

“嗯。”慕朝游没有说自己去见了顾妙妃,原来他口中的那个好友是他的青梅竹马。

她与王道容寒暄了两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天好像又冷了。”

“桃花雪,倒春寒,过了年后总是要冷上一段时日的,”王道容嗓音清凌凌的,“但再过几日便到了元夕,雪中观灯也别有一番意趣。”

“我还没看过建康的的灯会。”

“若朝游不嫌,过几日,容可做东,带女郎一赏元夕灯景。”

慕朝游说:“好。”

她怕疼,每次取血之前,王道容总会以他冰清玉润般的嗓音安慰着她紧张的心神,说天地,说山河,说花开,说雪落。

可即便如此,他仍会毫不犹豫地落下那一刀。

取血之前的小意安慰如何抵得过刀锋划破肌肤时的痛楚。

一想到他豢养自己为青梅割肤取血,她心中便如刀割,又有什么精力去注意他同她说话时是多么温柔,动作是如何体贴呢?

王道容就说建康上巳时的风物。

慕朝游忽然说:“什么时候开始?”

少年便不再说话,顺势止住话头,“失礼。”他乌浓的眼睫微微垂下,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慕朝游捋起袖口,露出伤疤斑驳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将头偏到了一边。

说得再多,仍是要受这一刀的。

王道容的指腹轻轻抚过她伤痕累累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划下一刀,动作精准、迅速,确保她感受到的痛楚被放到最低。

但不是谁都能拥有看到自己血肉被利刃刺破的勇气。她不忍直视地微微皱紧眉,轻微的刺痛感袭来,他早已体贴地为她备好了干净的白帛,伤药。

他将一只取血的玉碗递来。

慕朝游静静地感受着鲜血一点一滴落入碗中的细微清音,像是人生命的流逝。

取血的过程中,她与王道容谁都没有说话。

第一次取血的时候,慕朝游也曾经想问过。他是真的在翻阅过古籍之后才得知,她“神仙血”的特殊体质吗?

他邀她一同南下建康时,是不是已经将她认定为能救青梅竹马性命之人。

但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从来也只是一晃而过,没有再深思,她从来不愿以恶意去猜测别人。

深思下去,数月的患难与共,相依为命就成了步步为营的利用算计。

王道容自见她的第一面起,就是为了顾妙妃算计她。

取血的过程很长,慕朝游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她不喜欢神仙血这个名字,她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这个名字像一个讽刺。

王道容并非上善类,慕朝游心里很清楚。

望着碗内一点点增加的鲜血,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向了她和王道容患难的那段岁月。

那是他们刚遇到胡匪的时候。

她那会儿正好走远了点去处理个人卫生问题。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尸横遍野,王道容腰腹中了一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身边的护卫与胡匪都已经没了生息,马车也被流民劫掠。

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王道容从乱尸堆中拖了出来。

他伤在腰腹,伤口很深。

血淋淋的,慕朝游不敢细看。她又没有学过任何的急救包扎技术,只得胡乱撕下少年的衣服。

王道容褒衣博带,宽袍大袖,足够她撕成许多的碎布条。

然后,慕朝游刨坑烧水,把碎布条丢进碗里煮。

煮完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胡乱往他身上包扎。

中途不知道是不是她动作不到位,血像一股小喷泉一样滋到了她脸上,慕朝游又很没出息地大叫一声,急得汗如雨下,眼泪都汪在了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