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张居正一愣,这就……(第2/3页)

朱翊钧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他若真把父子亲情看得这般重要,又怎会逼着我皇爷爷抛开亲爹不认,却要认孝宗当爹呢。”

“!!!”

当了皇帝之后,他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不把两位阁臣当外人。

吕调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张居正仍旧不发一言,甚至还有些神思恍惚。

朱翊钧继续说道:“‘夺情’这个词也挺奇怪,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臣子拿着君父发的俸禄,君父要求臣子尽本分,却要被称作‘夺情’,这是什么道理?”

“以孝治天下这话没错,每个人都有父母。我父皇驾崩不过一年半,按照孔子的说法,我也该为他守制三年。”

言下之意:“你们另外找个人来当皇帝,我先去给我爹守孝,满三年我再回来。”

吕调阳又被他这话吓得冷汗淋漓,声泪俱下的磕头:“臣不敢!臣不敢!”

他算是听明白了,小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做大臣的,既当又立,嘴上说着孝道,心里都是仕途,说不得还要以此当做攻击政敌的手段,来个道德绑架。

关键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臣可以在丁忧和夺情之间反复权衡,皇帝没得选,只能干到死。

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朱翊钧从小就被世宗、穆宗惯坏了,只有想不想,没有敢不敢。

朱翊钧又道:“父母去世,丁忧三年就能抹去子女对他们的思念吗?”

“我觉得不够,一辈子也不够。我至今都还时常想起皇爷爷,想到他带我泛舟太液池,在水云榭垂钓,摸着我的头,唤我钧儿。”

“我们对亲人的缅怀没有期限,更不应该成为推卸责任、沽名钓誉和排除异己的借口。”

“你说对吗,次辅?”

“!!!”

吕调阳不敢回半个字,抬眼去看张居正,希望元辅能救救他。

可张居正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一直愣在那里,朱翊钧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心里却百感交集。

朱翊钧也没有非要吕调阳表态,反正内阁又不是他当家。

朱翊钧抬手,把吕调阳扶起来:“你看,现在多好。坏人就让我这个君父来做,你们做臣子的,以后不想丁忧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丁忧。”

“朝中许多大臣都是王门弟子,王守仁说心即理,知行合一,我看还是有些道理的。”

“……”

连站在一旁的冯保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心即理”“知行合一”不是这个意思呀万岁爷。

可仔细一想,知要明觉精察,行能真切笃实,要知行合一,而非表里不一。

“行了,次辅你忙去吧。”

说了这么多话,朱翊钧口干舌燥,转身让王安给他沏茶:“要凉的。”

外面还飘着雪花,他穿着单衣,殿内只一处燃着炭炉,他竟还要喝凉的。

朱翊钧灌下半杯清茶,这才看向张居正,又去拉他的手:“张先生,先生?”

张居正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陛下……”

“嗯?”朱翊钧看着他,想到张居正体弱,时常生病,便有些担忧,“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他转头,正要吩咐王安去宣太医。张居正却忽然提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要求:“想到陛下小时候,时常要臣抱,不知什么时候,陛下长大了,便没有再抱过。”

朱翊钧笑道:“那现在就抱抱吧~”

他张开双臂,给了张居正一个拥抱。

小的时候,朱翊钧觉得张先生高高瘦瘦的,胡子还很长,上课的时候,他总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张先生的眼睛。现在,他长得快和张先生一般高了,强壮的手臂环抱住先生的脊背,坚定又温暖。

良久,张居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陛下,内阁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臣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