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殿下,告辞!”……(第3/6页)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米粒一般大小,很快就将黄色琉璃瓦覆盖。

他还记得,朱翊钧出生那年,几月不下雪,京师及整个北直隶大面积旱灾。

后来,黄河泛滥,堤坝溃决,河道淤堵、漕运中断。又是陕西、河南、陕西遭遇大旱,冬季极寒,全国暴雪,河道冰封……

到了今年,虽然全国也陆陆续续报上来一些灾情,但并没有造成人口大规模减少,听出来了,这是迁怒。比起往年却又似乎没那么严重。

相对太平的一年,朝廷却依旧没钱。

嘉靖忽然迈步向殿外走:“去看看皇孙。”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幸好黄锦取来了貂裘大氅,赶紧给他披上。

嘉靖来到朱翊钧的寝殿,孩子早已经睡了,太监在旁边守着。

他一走进殿内,眉头就皱了起来,门口的太监心惊胆战,甚至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触怒了帝王。

嘉靖脸沉得比外面的天还冷,一开口就让人胆战心惊:“这殿里是没燃炭炉吗?”

炭炉自然是燃着的,只是烧得不旺,以至于殿内的温度不高。

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但帝王的怒火并没有就此平息:“是御用监没给皇孙备炭火?”

“朕已经穷到,连孙子寝殿里的炭也烧不起了?”

这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没人敢回答。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是迁怒。太监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帝王疯是疯了点,但声音压得很低。尚且还有一丝理智,担心把孙儿吵醒。

他踱步走到床前,那里跪着朱翊钧的贴身太监。嘉靖站在他的跟前:“你说,怎么回事?”

皇上阴晴不定,从他刚才的话就不难听出来,在大臣那里受了委屈,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但屋子中间这么大个炭炉,他不可能看不见。

冯保猜测,帝王大概是需要找个台阶下,便回道:“太医说,殿下乃是纯阳之体,恶热喜凉,殿内炭火不宜过旺。”

嘉靖掀开床幔,朱翊钧仍在熟睡,并没有被刚才的动静吵醒。被子只遮住他的身体,小手虚握成拳放在头的两侧,脚丫也露在外面。

可尽管如此,他的额头和脖子仍能看出有一层薄汗。

“都下去吧。”

太监们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站起身,退出殿外。

冯保最后一个出来,轻手轻脚带上殿门。

嘉靖坐在床边,向黄锦伸出手,甚至不用开口说一个字,黄锦就知道他要什么,赶紧递上一条干净的帕子。

嘉靖轻柔的给朱翊钧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的汗水,可他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还是把孩子吵醒了。

朱翊钧没睁眼,只是晃了晃脑袋,像是醒了,但又没完全醒过来。

他翻了个身,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句:“皇爷爷。”

看来,他刚才听到了皇爷爷的声音,只是没有醒过来。

这声“皇爷爷”喊得嘉靖心都要化了,拍了拍他的胸口,轻声哄他:“睡吧,朕就是过来看看你。”

不一会儿,小家伙又睡沉了。大概是真的有点热,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帝王就那么安静的看这孙子。他虽然追求长生不老,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个常识,他还是有的。

这个庞大的帝国,最终要落到他的儿子手里,而后,是他的孙子。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清楚,他给后代挖了很多大坑,想要都填回去不太现实,那就能填多少就填多少吧。

他动不动就和大臣讲规矩,将礼仪,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私欲的说辞。事实上,他才是最不讲规矩的那个。

他打破了旧的规则,却无法建立新的秩序。

但新的秩序总要有人建立,那就从现在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