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第2/3页)

她接过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团松软,伸手抖落开,才发现是一条长长的黑色针织围巾。

尤思嘉摸摸后很喜欢,随即绕在自己肩上:“好看!”

杨暄走到她面前,他的手背发红,拎着围巾的一角又帮她缠了一圈,说话时嘴里呼出寒气:“你系紧一点。”

尤思嘉抬抬下巴,发现杨暄脖子上也绕了一条同色的围巾,不过短了很多,只能绕一圈,在前面打个结。

“你买了两条?”

“没花钱,”杨暄收回手后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家里还有毛线球,我就织了两条,不过线不太够。”

听他这样讲,尤思嘉竟然也不意外。

她坐到摩托车后面,暗淡的路灯一格格闪过去,她把头抵在杨暄后背上,闻到的也只有冷冽的风,刺得她小腿发麻。车驶出镇上,灯光一打,杨树被光秃秃地照亮,沉沉闷闷地站了一排,不知道是不是每日经过其间受了影响,她总感觉杨暄也愈发沉闷起来。

十二月份的一个阴沉清晨,尤思嘉背上书包出门,门口等待她的却不是杨暄。

李满在外面,瞧头发的凌乱状态和眼神的迷离程度,就知道他应该从被窝里爬出来没多久。

看到尤思嘉出来,他抹了一把脸,把电摩往门口一拐:“妹,今天我接你上学哈。”

尤思嘉顿时不安起来,连忙问:“杨暄去哪里了?”

“杨暄姥姥昨天半夜心绞痛,他直接去医院了。”

尤思嘉有点急,往前一步跨过,问:“没事吧?”

“估计就是住院再治疗,”李满劝她,“你继续上你的学,他能解决得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一连三四天,尤思嘉都没能看见杨暄。

她重新骑上自己的电瓶车上下学,下课时不时拿出手机,看对方有没有回复自己的短信。

杨暄这几天有些自顾不暇。

他忙上忙下办理住院手续,而姥姥还在挂着点滴,她目前的状态有些虚弱,昨天做了冠状造影之后,相比继续吃药的保守治疗,医生还是建议做搭桥手术。但姥姥还是一直闹着要出院。

等杨暄看到尤思嘉信息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外面取药。

天闷闷地发沉,有点下雪的预兆。杨暄回复信息,让她好好学习,自己随后拎着一大塑料袋的药准备回医院。途中竟听到赞美的歌声。

杨暄停住了脚步,这才发现工人医院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教堂,瞧着里面热闹的样子,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穿着白色细麻衣的信徒在小小的礼堂内唱歌。杨暄坐在下面听了很久。

或许是因为他一个年轻人坐在一群老人之中很显眼,排队出去的时候,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花生、瓜子和糖。

杨暄唇角动了一下,最后说了声谢谢。

刚说完,紧接着他手里又多了一份挂历。

杨暄展开,封面印着熟悉的黑体经文——

爱是恒久忍耐。

杨暄回到医院,把挂历放在姥姥的床边。

她闭着眼,面庞浮肿,但身体很瘦,皮包着骨头,像柴火一把。如果把心脏比喻成一块土地,那这块土地已经有些旱到枯竭,没有多余的营养去滋养农作物,挂在手臂上的点滴在急急忙忙沿着血管做最后的修补。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经历过贫穷、饥荒,丧女、家暴,这些没有一次压垮过这样一个瘦弱的、沉默的、忍耐的女人。

她的心脏如今衰竭,但坐在病床前的他即将成年。

尤思嘉骑车电瓶车回家,晚上的天色闷闷地发红,风吹在脸上不算特别冷。

就在马上要拐进村子里的时候,突然见路旁有人在抽烟。

高高的个子,指尖夹着猩红一点,在暗红色的天色下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