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闰七不闰八(第3/3页)

程伟上有两个哥三个姐,打小就任性惯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对家人的闲话满不在意,但陈晓芬心思重,每每听到这些话,就如坐针毡,自觉对不起程家,干农活分外卖力,一个人当两个使,一天劳作回来,连饭桌都不敢上,像只老鼠似的,专门捡家里的剩菜吃。

身体一天天瘦下去,备孕的事情没少干,但就是怀不上孩子。

第三年的夏天,程伟也忍不住父母唠叨,坐上小巴车,带着陈晓芬到西城省会的医院里去看病。那时候生殖科不像如今这么发达,连 B 超机都是黑白的,两人看来看去没看出个所以然。

花了好些钱,那都是辛辛苦苦卖庄稼挣来的,陈晓芬赖在医院里不肯走,非要大夫给她扎针开药。

老大夫被她缠得不行,见她手指缺失,问了她具体原因,随口说了句也许高压电将她的子宫附件打坏了也不一定,这都是说不准的。

自那之后,虽然程伟没有对父母吐露过医生的话,但是程家人也看出俩人回来时垂头丧气,知道没了指望,便彻底视她为空气。

长达半年,包括除夕,除了丈夫程伟之外,没一个人和她说话,连叔嫂的孩子们也不理她。

翻过年还没开春,公婆就开始给程伟介绍新的亲事。

那态度明摆着就是要等她自己走人,再迎接新人进门。

每一次,陈晓芬都会哭着问程伟是不是要和自己离婚,头几次程伟还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会的,家里两个哥哥已经生了好几个侄子,程家的血脉早就续上了,叫她不要多心。

可是后来他又改口,一脸忧郁地说,现在村里人传闲话,都在看他程伟的笑话,说他老二不行,是个哑炮,让媳妇子坏不了孕,他可以没孩子,但是不能失去尊严。

也就是在那个乍暖还寒的三月天,半夜陈晓芬坐在睡觉的丈夫旁,又在为自己的苦命发愁。

天还没亮,她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步行到几公里外的药店去给高血压的公公买药。她没有娘家可回,除了做农活也不会赚钱,除了厚着脸皮讨好公婆,再没有别的办法。

她是程家的罪人。

才走了不远,冷风咧咧,从脖领子直钻小腹,陈晓芬一阵尿急,忙着往村口的旱厕跑,进女厕时还不小心和一个比她矮些的年轻女孩儿迎面撞上。

女孩儿面生,不是村里人,被她撞后唇角渗出一阵痛吟,陈晓芬还没问她咋样,就被旱厕里一声猫叫似的啼哭吸引了注意力。

陈晓芬愣神片刻,再回头,女孩儿早已不见踪影,她大着胆子走到厕所里,竟然发现两米多深的粪坑下有一个连着脐带和胎盘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