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得手(第2/4页)
上面讲空话搞不粘锅,那就别怪下面千方百计转空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上行下效,一派混乱,终将不能收拾。这就是穆祺教给刘礼的大道理,建议好好品味。
“你要让上虞的民兵动手?”
“上虞的民兵恐怕很难解决问题。”穆祺心平气和:“豪族望姓能在江南盘踞这么久,又怎么会没有一点预防万一的办法呢?只要民兵开拔过去,当地的线人一通风报信,休戚相关的宗族立刻就会上来阻挠;除非马上动手大开杀戒,要不然就是无休无止的破靴党手腕——当地有功名的读书人会抬着孔圣人的牌位闹事;被旌表过节烈的老弱妇孺会到官府哭泣求告;如果一个不好把事情闹大,甚至可能有人一头撞死在民兵面前,然后宣称官府举止酷烈逼死了人命……”
人总要亲身体会才能印象深刻。能将地方宗族的手腕这样一一列举如数家珍,可见穆祺在内阁也是吃过见过的。而以他吃过见过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手腕虽然恶心却的确有效,就算碰上精明强干的名臣能吏,恐怕也得和宗族反复纠葛激烈厮杀,才能勉强从地头蛇嘴里撬出东西;一个搞不好还得弄得满身腥臊。如今粮食已经急如星火,当然不能这样慢慢的来。
“上虞的民兵是海刚峰练的。这样的人物还是要爱护,沧浪之水浑浊至此,能不搅合就不要搅和,否则将来很难交代。”穆祺道:“所以,还是得声东击西。到时候海刚峰带着民兵正面突袭,先把宗族的注意力引过去。我们再带着火箭悄悄摸到仓库附近,由你用无人机定位后再拿火箭一轰,炸开围后直接抢了就跑。只要物资上了船,他们又能如何?”
这个办法其实相当妥当,依仗现代技术以快打快雷厉风行,等到团结起来看热闹的宗族发现塌的居然是自家房子,再怎么刺激暴怒也无可奈何;面面俱到切实可行,真正体现了降维打击的绝对优势。但听话听声,刘礼却敏锐捕捉到了某些微妙的、令人不快的细节。
“等等,什么叫‘对这样的人物还是要爱护’?什么叫‘能不搅合就不要搅和’?”刘礼颇为不忿:“海刚峰不能搅和这种脏事,海刚峰要出淤泥而不染,海刚峰要避开这沧浪之水;难道我就可以了吗?双标一至于此!”
古今中外,只有双标最叫人不快。穆祺要是放下身段,用老交情劝刘礼屈尊降贵,干点脏活;可能刘礼扭捏一二,也就答应了;毕竟三人组狼狈为奸,往常干的脏活其实不少;否则赵菲手上那些绝对过不了审核的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灵感?但一边干脏活一边搞双标,难免就让老朋友心里不大爽快了——哥们跟你心连心,你跟哥们耍脑筋;是是是,你们家海刚峰就是清高,就是脱俗,就是不凡,就是不能碰这些脏东西;那我们呢?我们就活该是吧?
谁还不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呢?刘礼在自己家里做事的时候,人家相父也从来没让他沾过什么脏水;凭什么到你姓穆的手上就得受委屈呢?
姓穆的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有这个意思。”刘礼一针见血,颇为愤愤:“每个双重标准背后都有一个说不出口的标准,我看你的标准倒是一以贯之。你要冷脸挖野菜搞无私奉献,不代表我——”
“够了!”冷脸挖野菜的穆宝钏终于忍耐不住,只能怒喝一声:“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当初你让我给你配军用的强力泻药,我说过半个不字吗?这样的脏事,我不还是给你担了!”
昭烈帝宾天后诸葛丞相讨伐南蛮,原本是计划着要七擒七纵以示宽大,彻底收服蛮夷之心;却不料放了三五回后孟获部落忽然腹泻不止,腿酸脚软站立不能,再没有了重整旗鼓的能耐。久居巴蜀的土人为何会突发腹泻?孟获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是上天示警惩戒叛逆,惶恐不胜,唯有投降了事——当然,这莫名其妙且颇有些阴毒的腹泻,绝非出自相父的手笔,而是源自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却不得不背黑锅的穆先生。所以问题来了——老子当年都帮你们家背过黑锅,你凭什么不能回报呢?老子当年都没有计较相父的事情,你多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