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待我清理门户(第2/4页)

来者刀光刺目,带来莫大绝望。

想象中的杀戮却未曾出现,那些刀光只予他们威慑,使他们停止奔走惊叫。

廊下,宫道上,石柱旁,很快颤颤跪满了人影,整座含元殿迅速被控制起来。

时隔整整二十年,年少的储君再次踏入含元正殿,今昔光影仿若交叠,昔日的李尚,今日的李岁宁,虚实身影在这道殿门处一瞬交织相融。

她回来了,以皇太女而非皇太子的身份。

这次她无需向任何人叩拜,龙椅上方空荡,正静候恭迎新的江山之主。

李岁宁的目光未曾看向那把龙椅。

空荡宏伟的殿内鸦雀无声,唯余几具官员的尸身横于殿中。

李岁宁往御阶方向走去。

原来这寂静的殿中还有一个活人在,那是一名守诺的年轻内侍。

他跪伏着守在御阶之上的一具尸身旁,此刻颤颤抬首,看向走来的人。

他从未见过那人,但不知为何只一眼便辨出了她的身份。

内侍刚抬起的头忙又仓皇叩下,不敢直视来人。

来人踏上御阶。

那脚步声不重,可不知因何,内侍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了极低的泣声。

他无法确切地解释自己为何而哭,或是因为这位骆先生之死,或是因为分明是这等至关重要的关头,这位年少的太女依旧亲自来到了这寂静无人的含元殿中。

他在心中泣道:【骆公,您的主公来寻您,来送您了。】

李岁宁无声慢慢蹲跪了下去,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人。

一别近一载,先生又清瘦许多,鬓边竟添几丝白发。

也是,若非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又怎能成就今日此局?

想到昔日种种,去岁洛阳一别,竟成最后一面。

“我来迟了。”李岁宁低声说:“也对先生食言了。”

在江都时她曾允诺过,必会让骆先生重见盛世之象,全他毕生夙愿。

“骆公……留下一言,让奴向太女殿下转达……”那低泣的内侍依旧将头叩地,声音颤哑。

听着那内侍的复述,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血污的寂静面庞,李岁宁仿佛亲耳听到了那破碎不清的声音,用最后的气力慢慢说:

【臣有愧,已无憾,如殿下不弃……来日可于枣树下酹酒一盏,臣闻见酒香,便知了。】

——便知主公平安,便知主公不弃之心意,便知盛世已至了。

李岁宁解下身上玄披,替地上之人掩去尘风。

“待我清理罢门户,便为先生备酒,备最好的酒。”

她起身:“劳烦代我守好先生,我去去便回。”

好一会儿,直到那脚步声行下御阶,内侍才反应过来,这话竟然是对他说的。

内侍忽而一凛,叩首应道:“奴……遵命!”

待他慢慢抬起头时,只见那道墨色身影将要跨出殿门。

目之所见,那道身影高挑笔直,一身束袖黑袍利落干脆,铜笄束发,通身再无其它饰物。

内侍虽年轻,却也见多了至贵之人,可此刻只这一眼,方才懂得何为真正天成之气。

她跨出了殿门,日光从四面八方向她围涌挤压而来,她踏进日光里,身影被模糊,但此气未散,如一刀利刃,划入了那无边刺目的日光中。

日西移,天渐暮。

动荡肃杀之气伴着暮色,浓重而彻底地笼罩了整座京畿。

京畿东西南北十二道城门,各自延伸出的平坦大道纵横连通城中,将城内各坊有序地切割着。

这些切割线上,先后出现了身着玄甲的兵士,他们如同春汛潮水般涌至各大要口,奔腾巡视着,必要时举刀伐道。

他们每到一处,便意味着可供李隐逃生藏匿的道路又被阻死一条。

李隐错失延误了逃出京师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