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2/4页)

第一座帐子刚刚落成,置以简易木榻,崔璟便快步将李岁宁抱入了帐中,让人立即生火。

一向懒散的无绝也跟着忙里忙外,取来各样所需之物,又亲自点了炉子抱进来,架壶烧水。

崔璟将李岁宁轻放到榻上,先一层层展开她身上裹着的外披,再又替她除去腕甲,外袍,崔璟手上很快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将外衣彻底除下时,他恍惚觉得那件外袍仿佛被血浸泡得格外沉坠。

外袍之下,里衣之外,就连那件刀枪不入的雁翎甲都有着多处刀刃留下的痕迹,数处锁扣已有断裂迹象。

除去此甲时,崔璟手上的动作依旧利落,只这利落之下有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那颤意从指尖流经浑身血液,再到眼底。

待李岁宁只剩下一重里衣时,两名医士被带了过来,崔璟便立即起身让开,让两人上前。

其中一名医士乃是女子,二人一同诊看罢,由那名女医和为李岁宁除去最后的衣物,擦拭,清理,上药,一名被喊来的女兵在旁打下手。

榻前拉起了一道简易的帘帐,一盆盆干净的温水送进去,被端出来时便成了红色,端出帐外,泼洒在雪堆旁,叫雪堆改了颜色。

无绝心急忧虑走进走出,御风也飞进飞出。

崔璟很安静,他背对着那张木榻,一言不发地又点了两盆炭火,将帐内烧得更暖些。

帐中从人来人往,慢慢变得相对安静,李岁宁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妥善地包扎好,盖了件干净宽大的里衣,再覆上被子。

崔璟来到榻边,试着轻握了握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触感是暖的,才安下心来。

他再三托付了那名在旁照料的女医,才起身离开,去见等在外面的部下们。

这间隙,崔璟已派人去附近打探过了周围情况。

无绝在隔壁的帐子里,正抹着眼泪替榴火包扎伤口,之后又亲自喂水喂草料,榴火胃口不好,归期便替父干饭,一顿埋头猛吃。

御风很快也钻了进来,无绝早就注意到这个新面孔了,尚不知如何称呼,便暂时称其为“那鸟”,此刻遂也招呼“那鸟”过来一起吃,见“那鸟”无动于衷,旋即反应过来,噢,这位貌似不是吃素的。

无绝让人拎了两只路上打下的野兔,冻得邦邦硬,还未来得及拔毛。

被投喂的御风突然想到自己家中还有娃,遂一爪勾起一只冻兔子,飞了出去。

“欸!”无绝冲那鸟的背影道:“记得回来啊!”

仨孩子交到他手中,回头少了一个,他不好跟殿下交待的!

难得尽职的无绝忙又给榴火爷俩添水去了。

李岁宁昏昏沉沉睡了许久。

有意识地醒来时,她慢慢睁开依旧发沉的双眼,看了看上方的帐顶,略微分辨罢,试着转过僵硬的脖颈,面向床榻外侧,入目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青年坐守于旁侧,却非坐在榻上,而是坐于榻下放置的脚踏之上,长腿半伸半屈着,身体半倚着木榻,竟是睡去了。

帐内点着油灯,不知是夜中什么时辰。

李岁宁暂时没有太多力气,也无法起身,一时便静静望着睡着的崔璟。

生得好看到这般程度的人,单是瞧着,便十分赏心悦目。

灯火将他半边侧颜笼在阴影中,愈显得五官轮廓清晰深刻,生得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贵疏离模样,仿佛就不该与这世间有什么羁绊,可偏偏这样一个崔令安,却最叫她心安。

李岁宁看了他许久,也未见他醒来。

习武之人按说都是敏觉的,被人一直盯着看,正常情况下他应当有所察觉才对,看来是当真疲累了,也或许是,守在她身边,他也同样很心安。

李岁宁的身体知觉恢复了些之后,试着抬起外侧的手,触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