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告罪书(第2/4页)

倒不是说他父亲多么高傲不服人,而是父亲从年轻时便十分爱好享乐,实在很难生出这样的热血少年心思。

李复看热闹不嫌事大:“且看吧,李隐有得头疼了。”

李隐借段士昂之手利用他攻下洛阳,这棋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人一刀砍翻了棋盘,能不头疼么?真正头疼的怕是还在后头呢。

李昀也跟了一句:“这下,那位圣人倒是能松上一口气了。”

“那也是一时的……难道你觉着常岁宁她收回洛阳,是要献给那位圣人的?”李复道:“她这样的人,岂会甘心屈居人下?”

“而当今圣人既降驭不了,也容不下这样的人物。”李复估摸着道:“迟早得打起来……”

李昀听得来了兴趣:“那今后谁输谁赢,父王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李复道:“我自然是躲起来看。”

他说着,又喟叹一声:“这天下果然还是看别人打,才更有意思。”

热闹这种事,看看就得了,真掺和进去,那自己就成热闹了——先前他这脑子当真是被粪给糊了,怎么就觉得自己也行了呢?

答应段士昂的那一日,他必然是饿得不轻,才会糊涂至此。

想到这里,李复又有些饿了,让李昀取出一张肉饼啃了起来。

李昀也跟着一起吃饼,啃到一半,不由问:“父王,母亲他们会不会有事?”

他和父王是“已死”之人,注定是不能回范阳去了,而母亲他们定然会遭到牵连。

“被发落是免不了的。”李复咽了一口,才道:“但你我已被‘处死’,待那封血书再传开……拿来保住你母亲他们性命应是够用的。”

虽是难逃被贬为庶人的下场,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思及此,再想到那封血书,李复对常岁宁又多了一分感激。

李昀心中安定一些,这才问一句:“唐将军让父亲抄写下的那封血书……到底是何物?”

李复:“告罪书。”

冬至之际,河水虽尚未结冰,但水流放缓,今夜无风,船只便行得很慢。

咽下了最后一口饼时,李昀擦了擦嘴,看向前方茫茫夜色,不由问:“父亲,咱们要去何处?”

“你我二人身无长处,自然要寻一处安稳地暂避……”

李昀神情茫然:“如今这世道,还有哪里是安稳的吗?”

范阳王吃饱了就躺,拉过船舱里硬邦邦的旧被子盖在身上,困意上涌间,打了个呵欠:“怎么没有……”

有常岁宁那“未言”的第三个原因在,李复总觉着,之后还会再有交集的。

既如此,他也别跑太远,省得来日被她抓回来时太麻烦……他这个人,最怕走路了。

随着小船渐远,水面上被撕开留下的痕迹,在月色的照拂下,慢慢重新愈合平整,正如人心逐渐平稳下来的洛阳城。

次日,洛阳城中早钟齐鸣,试着恢复了外出的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打听着消息。

范阳王李复被处决之事很快传开,一并被示之人前的,还有一封李复用鲜血写下的《告罪书》。

据闻,此封《告罪书》是李复提早留在洛阳宫苑中的,盖了李复的印。

其上的内容,一经传开,便令世人哗然。

那不单仅是一个谋逆者濒临绝路时的自省与忏悔,其中还揭露了一桩令人震诧的阴谋。

李复于此书之上言,自知犯下了谋逆大过,罪无可赦,然而他却也是遭人利用,不过是他人手中一颗棋子——

其上直言:【罪人李复可死,然而范阳之乱祸至洛阳,始作俑者乃荣王李隐。】

那封《告罪书》上,以李复的身份口吻言明了段士昂暗中听从荣王李隐安排行事,借他之手兴起战乱,李隐从中欲坐收渔翁之利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