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黎羚小心翼翼地将裤腿卷开。伤口其实没有什么,那种鼓噪的胀痛,与其说是来自于脚踝,不如说是来自于心脏。

某一个瞬间,她的身体里似乎长出了两颗心脏,一颗来自于阿玲,一颗则属于她自己。

她分不清其中的哪一颗在如此野蛮地跳动着,是谁的声音在对她说,你不应该结束,你还要想要更多。你想要他。

究竟是她在变成阿玲,还是阿玲在吞噬她。

黎羚说:“导演,我们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接吻。”

金静尧手中拿着摄影机,淡淡瞥了她一眼。

“黎羚。”他喊她的名字,“你怎么了。”

黎羚低着头,逐渐有些语无伦次:“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我明明是在跳舞,对吗。我应该继续跳下去的。”

她没有注意到,这是第一次,她用的词是“我”,而非“阿玲”。

她只是想要告诉自己,这场戏的主题,是舞蹈,绝非别的什么。她不应该继续渴望他的吻。她不需要。这种情绪不属于她。

她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金静尧放下摄影机,走到她面前。

他没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是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沉静地说:“你入戏太深了,缓一缓。”

黎羚被那种琥珀色的双眼注视着。

他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几乎看不出情绪。

仿佛在戏里的一切青涩、迟疑和混乱的情欲,都只是表演而已。

她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冷静了一些:“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

金静尧:“嗯。”

“那如果我入戏太深了,走不出来,怎么办呢?”她问他。

很多年前,黎羚曾经问过何巍同样的问题。

对方苍老的声音至今仍回荡在她的耳边,他哈哈大笑着说:“那就不要出来!”

“——疯了、死了,才是最登峰造极的艺术。傻姑娘,你懂吗,人都是会死的,只有艺术才能不朽。”

每当回忆起何巍那些疯魔的话语,黎羚便觉得,她似乎又被人丢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无法呼吸,无法上升。

但现在,金静尧十分平静地看着她,说:“电影总要拍完。你会出来的。”

他的语气这样镇定、清醒,像海平面上停泊的船只。

抓住那只船,就可以获得氧气。

黎羚说:“这么相信我啊。”

“嗯。”

“所以,导演,您觉得我演得好吗?”

“我是不是很像阿玲?”她的语气困惑、混乱、迷茫。

“你不需要把自己变成她。”年轻男人这样说。

他这样专注地定着她,眼睛都不带眨的,让黎羚竟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眼神是有形的话,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又被他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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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安静了片刻,黎羚以为会有工作人员回来,但剧院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

金静尧还是半蹲在她面前:“腿还疼吗。”

“不疼了。”黎羚说。

“那你嘴唇还疼吗。”对方轻声问。

黎羚:“……”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成了一锅沸水。

她心情尴尬、面容扭曲,努力不要去回忆更多的细节,但还是忍不住悻悻地说:“导演,您不会真是第一次拍吻戏吧。”

什么人拍个吻戏还要这么用力咬人的。

金静尧说:“是没有你经验丰富。”

黎羚:“那你以后多练练。”

金静尧:?

黎羚感觉他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便又补了一句:“不是和我练。”

金静尧微微挑起眉毛。

黎羚:“……”

好像更怪了。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拍戏拍傻了。

她下意识地抿起嘴唇,舔了一下。

金静尧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说:“别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