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4页)

光线昏暗的浴室里,阿玲冷冷地看着他:“你干脆帮我把裤子也脱了吧?”

周竟还真的半跪到了地上,膝盖贴着冰冷的瓷砖,上半身几乎压住了她空荡荡的裤管。

还没有碰到她,就被阿玲狠狠揪住了头发,尖叫道:“滚出去!”

他依然很顺从,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

甚至起身前像一条温驯的狗,蹭了蹭她的手掌。

阿玲再一次骂他“恶心”。

镜子里,男人眼皮下敛,低垂的视线织成一片沉沉灰雾。

五分钟后,他又走进浴室里,抱着她动作细致地洗手,再将她抱出去。

和以往不同,这一天他们用的大多数是长镜头,固定机位。没有人喊卡,就继续拍下去,仿佛一出永远不会停的舞台剧。

黎羚拍到后来也有些恍惚。

因为脚踝受伤、坐了几天轮椅,她才亲身体验到了身为“阿玲”活在这个世界上,竟有那样多的掣肘。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巨大的路障,而她只有一条腿、一辆冒着黑气的老爷车,寸步难行。

但在周竟的地下室里,一切又变得容易,像一个轻飘飘的泡沫。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周竟就是她的手、她的脚,她的眼睛。

金静尧的表演也太自然,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戏外他甚至不肯帮黎羚化完妆,戏内却是这样的耐心细致、体贴入微。很多剧本里不曾提及的细节,也都一一表演出来。

黎羚起先还能匀出功夫来欣赏对方的演技,后来就被他带得入戏很深了。

整间屋子都是摄影机,许多工作人员紧张地站在镜头外。但他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有她。

她被拘在他的视线里,如同一只轻飘飘的风筝。她不需要双腿,无拘无束地飞在天上,只要他不放开手,就能永远享受安全的自由。

黄昏时分,周竟做好了晚饭,端到餐桌上。

阿玲闹脾气不肯来吃,他就将碗端到了床边,将她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她。

拇指轻轻摩挲嘴唇,很温柔的动作。

尽管眼神愤怒,阿玲的身体却已形成条件反射,她无声地张开嘴。

勺子撬开洁白的牙齿。

被他吹好的粥,温软地滑下她的咽喉。好像连他的气息,她也一并咽下。

她这么乖,他应当很满意。手掌满意地抚摸她的脊背,一路向上,帮她拭去后颈的汗水。像在缝合一只破旧不堪的洋娃娃。

黎羚回忆起几天前的饭局,她到最后也没有碰过的那一碗冷掉的白粥。

现在阿玲替她喝了。

无论如何,自己到底还是要接受他施予的一切。

金澄澄的夕阳落进房间,令相拥的两人也坠入一片金海。

她抬起眼。年轻男人看她的眼神还是平静的,没有欲望,不带有任何的情色意味。

可是他对待她,又是这样细致、温柔、耐心。温柔得具有侵占性,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进食。

还是她也在被无尽的海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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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条拍完,黎羚立刻从金静尧的怀里挣开。

两位演员还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副导演有些疑惑地问:“黎老师,阿玲已经爱上了周竟吗?”

黎羚吓了一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副导演说:“就是觉得她好像太乖了。以阿玲的性格,周竟硬是要逼她喝粥,她又不想喝,难道他们俩不应该闹起来?”

“不会的。”黎羚说,“已经闹不起来了。”

“为什么?”

她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离开的金静尧,像学生在给老师交作业的语气:“因为阿玲怕他。”

她突然理解了“怕”的含义。

如果有一个人,从身到心,都能够将她掌控。

甚至于掌握她的胃,她的喉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