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4/5页)
他以为自己能克制住,对他行事上偏颇的缺点,只看他对社稷的用心度,可是不行,崔闾发现,自己并不能成圣,他无法容忍自己有被人当傻子玩的事情发生,简直比真正的敌人,还叫人恶心想吐。
社稷江山,治理一州百姓,那是皇帝该考虑的事,而他,只该考虑友谊能不能续,这人能不能交的问题。
隔了十几二十年的岁月长河,显然,那人已不是当年模样。
崔闾面色在黑沉与涨红间变幻,尤其被太上皇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有一种对人委曲求全,却反遭践踏的羞耻感。
人家都不惜拿二人的友谊当筹码来耍他了,他却还在这里因为友谊的逝去或变质,而愤怒伤怀。
崔闾啊崔闾,你是有多贱,要容忍这样的所谓友谊,平常也不见你对谁宽容,处处忍让,怎么到了毕衡身上,就能如此掏心掏肺?
是了,毕衡现在并无意外发生,他未如梦中那般,因为想要见自己最后一面,而溺死江中,所以,他是哪来的愧疚和感动,能叫他如此……倾其所有的助他?
太上皇一个字未吐,用眼神就把崔闾的火给看没了,他冲着门边上跪着的两人挥手,崔诚立即带着人退了出去,还将厅门给小心关了起来。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好半晌,才听崔闾轻声道,“对不住,我失态了。”
太上皇抬眼轻瞥,一脸玩味,“希望我犯了错时,你能给我个辩解的机会,而不是直接了当的找能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把将人药死,帷苏,他能引你如此冲动,可见你二人此前定有白首同归之交,真是令人羡慕啊!”
崔闾那一副咬牙切齿,想折要弄死人的表情,叫太上皇看的直发笑,故才在言语中提及,来故意揶揄他。
文雅人害命,无非就是下药和找帮手,太上皇一猜就中。
倒把崔闾给杵的下不来台,噎道,“什么白首同归?他大我二十岁,我跟他约白首,岂不要亏死?只多算忘年莫逆而已,哼,以后就不是了。”
太上皇倾刻眯眼,撩袍往他身边一坐,挺胸抬头,“看吧?找朋友看缘分也得看年岁,年龄差太大的,你还得给他送终呢!”
说着倾身斜靠过来,招手让崔闾的眼神定在他身上,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与我约个白首,咱俩差不太多,便谁也在同归一道上吃不了亏,是不是?白首同归,合该就我俩。”
崔闾翻白眼,现在是讨论白首同归话题的时候么?遇上毕衡这样的,他都对朋友两个字应激了,还白首同归?他以后都不会对除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再交付真心,做八拜、寻莫逆、约白首了。
友谊,亡了!
只被这么一打岔,那梗在心头的郁气也就消了一半,崔闾提气,振了振精神,这才道,“你提的那人可能行?”
太上皇这才收了调笑,严肃道,“那是我早年拜的先生,收的唯一学生,这些年一直外放在各地历练,论年岁阅历,今年述职期后,就该往京中调了,你说能不能行?”
能入京官行列,说明此人已经得到了皇帝认可,有能在京中达官勋贵堆里闯一闯的能力了。
崔闾垂眼,最终还是抬了头道,“你若看好他,那就他吧!”
太上皇点头,“回头叫他来江州过一趟,你亲自见见。”
那日回城的马车上,从崔闾开口道出,毕衡处事不行之言后,这其中有关于倾销海盐的细节,更多的往改革盐政等诸多方涉及之事,他都跟太上皇解说了一遍。
聪明人一点就透,太上皇很快便明白了,崔闾此计的长远影响,那是真能一举打破现行盐政,重改盐引规则之举的,奈何叫个眼界短浅,只顾得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人,直接把计划做失败了。
但凡毕衡按计划来,至多年后再半年时间,盐政规则就得因大量的海盐倾销之举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