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6页)

后来她和离归家,隔天王迎金就断了腿,再之后便隔三差五的断胳膊断腿,或鼻青脸肿,让王家人吓的连门都不敢出。

她知道,定是他干的。

崔幼菱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崔秀蓉抱着她,把她脑袋按在怀里,哽咽劝道,“别看了,别看了,我们回房,姐扶你回房。”

吴氏也是自崔幼菱归家之后,才发现了她的心思,她谁也没告诉,连枕边人也没说,只当这不过是主仆间的依赖,吴方那样一个严肃板正的青年人,他不肯越雷池,依幼菱羞涩胆怯的性子,两人这窗户纸,一辈子也不可能破。

是的,这一辈子便再也破不了了。

崔幼菱晕了过去。

一直表情麻木的孙氏,在看到大嫂吴氏蹲到了面前后,终于再也绷不住的,扑进了大嫂怀里,一声嚎啕冲出嘶哑咳血的喉咙口,“他休了我,他休了我,大嫂……”

呜咽声顿时在院中响起,却是孙氏左右跟着伺候的仆妇,以及那些新近调入大宅伺候的部曲护卫,吴方之于他们,是亦师亦父般的存在,是他们剩余部曲的核心力啊!

陶小千垂着头,眼泪终于禁不住的开始往下滴,他瞪着眼睛,直直的让眼泪砸在地上,不肯沾湿面颊,怕又叫吴方见了笑话,说他娘们唧唧。

孙氏张着嘴哭的险些昏厥,被吴氏揽在怀里轻轻拍抚,两妯娌前后脚进门,若说没因管家权别过苗头,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只她们却从没真的撕破过脸,上有婆婆和公公在,两人更多的是携手共度,除了孩子,可能连丈夫的陪伴,都没两人呆一起时多,十多年下来,真如亲姐妹差不多了。

吴氏也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带的心酸了起来,边替她擦眼泪,边低声劝解她,“别怕别怕,别难过,你还有孩子,爹他不会不管你的,有爹在呢!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弟妹啊,你快收收声,把事情原委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门时不还好好的么?怎么……怎么……”

崔闾盯着吴方失去活气的脸,看了许久,这个孩子是他亲自挑来的,看着他从青葱少年长成了铁塔似的汉子,又看着他像当年,自己挑他一样的,挑了陶小千。

他以为他们主仆,会像他父亲和他的部曲头领一样的,有共同进退,有生死相随,有……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腔子的慈父之心,叫这个被他亲手挑来的孩子,赔上了性命。

许是弯腰看了太久,崔闾感觉头有些晕沉,身体不自觉的开始摇晃,然后,旁边伸出来一只大掌,撑着他,一只胳膊环过来将他扶起,耳边响起了太上皇的叹息,“帷苏,节哀!”

凌湙能看出来,这担架上躺着的人,是对崔闾非常重要之人,他入江州时,崔闾身边便只随了陶小千,这叫吴方的,却是已经随着盐队出了江州,因此,他没有见识过吴方的身手,可从陶小千的身上,能看出吴方对于主家的用心,那是一板一眼教出的守护之责。

约莫,就是幺鸡之于他,心中的情分地位了。

崔闾眼前黑了黑,闭眼调整了一下,声音带上了哑意,冲着陶小千道,“带你师傅下去,好好替他收拾收拾,元逸……”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崔元逸上前,也红着眼声带微哽,“父亲……”

崔闾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道,“开忠护祠,准备迎吴方入祠,选上好紫檀棺木,择日下葬。”

忠护祠,是当年崔氏家主,为忠心护主,一路跟随而来的部曲们,特意立来嘉奖他们的英勇护主之功的,受崔氏子孙香火祭拜,崔氏子不断,他们的香火亦不断。

陶小千忍泪上前,半膝跪地,“是。”

说完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我师傅未娶妻,身后无子,老爷可否容属下,以子奉其碑入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