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道与术(第2/4页)

屋外几人正好路过他们的房间门口。

内务府大臣世续问道:“大哥这次出山,有何抱负?”

徐世昌说:“慰亭(袁世凯)先不该错过癸丑年的时机(民国二年扑灭二次革命),后不该闹什么洪宪复辟。张勋在丁巳年又过于鲁莽,不得人心……咱们这次出来,不过为幼主摄政而已……”

世续听后大喜:“感谢大总统!”

几人步入了另一间屋子。

胡适戏谑道:“难怪今天的什锦冰碗儿比上次来时精致许多,闹了半天是他们几位要来。”

钱玄同则不屑地说:“小朝廷只能依赖外部势力,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尚且略有利用价值的玩物,榨取完再随意丢弃。”

徐世昌支持皇室王公毓朗当上了民国议员,让载涛出任民国将军,算是他对清朝的尊重和补偿,肯定有个人情感因素,在徐世昌看来,虽然清朝已退出历史舞台,不过在一些遗老遗少内心中,清廷还有一定号召力。

而遗老遗少对民国一直有潜在的敌意,民国则对前清各种不屑。这属于民国众多社会矛盾中的一种,徐世昌想顺便缓解一下。

至于他说的“为幼主摄政”,在旁人听来就是玩笑话,但逊清王室当做了救命稻草。

自徐世昌上台起,紫禁城里重新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又开始花钱找小朝廷要谥法、门联,而且价钱有渐长的势头,遗老们趋之若鹜。

但小朝廷和徐世昌后续的来往进展,就很尴尬了。

溥仪的帝师陈宝琛曾以鄙夷的神色说:“徐世昌还想当议政王,未免过分。一个“公”也就够了!”

又有一次说:“当年主张以汉大臣之女为皇后,是何居心?以清太傅而出仕民国,早已可见其人!”

反正徐世昌肯定没有履行与世续的承诺。没多久,紫禁城里对徐世昌就渐渐失望,重归平静。

胡适很不爽:“徐大总统的就职演说中提到要“偃武修文”,偃武这方面,正好吴佩孚不打了,大总统可以下令前线停火,转入南北和谈;而修文就有点不对路了,竟再次宣布将孔子的诞辰作为全国节日!”

这一点毫无疑问触了胡适等新文化运动者的逆鳞。

对孔子的态度一向可看做测验民国政权的“晴雨表”:保守时,孔子会成为拥戴的大旗;激进时,孔子则变成攻击的标靶。

徐世昌显然属于保守的一派,他同时宣布要大力倡导尊孔读经,并举行郊天祀礼,胡适等新文化人士当然看不惯。

钱玄同不爽的程度一点都不低,他说:“民国已立七年,教育推行如此缓慢,难道他们看不出教育是救国之本,而教育的重中之重又是民主、科学等西方之文明!还在这畅谈孔孟?不如去做春秋大梦!”

胡适语气激昂地说:“孔子依旧是权威,只有权威倒了,理性之光才有空间,个人才能独立。洋人的权威是上帝,中国的权威就是孔子。对孔子进行充分质疑,孔子的权威动摇了,文化保守性也就松动了,中国人才能从腐朽僵化的思维方式中解脱出来,才能谈得上实事求是,才能谈得上创造性思维。”

钱玄同大加称赞:“说得好!咱们最终就是要把孔家店的招牌摘下,砸碎了烧掉。”

胡适点头说:“不把孔家店砸个稀巴烂,新的思想就无法生根,新的西方学理就引不进来,“再造文明”终究是句空话。”

他们两个是新文化运动中最激进的了。

“砸个稀巴烂也不至于,都砸烂了,我们的根不就没了着落,”蔡元培稍稍压了压两人的劲头,然后对李谕说,“疏才是现在的科学领袖,你对此如何看待?”

李谕知道势头不可阻挡,也没必要阻挡,矫枉有时候稍微过正没什么大不了,于是说:“新的文化肯定要推行,这一点毫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