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为难(第3/9页)
叶春好听了这话,倒是红了脸,很不好意思:“这帮人真是爱嚼舌头。我也听过类似的话,是把我叫作……叫作财神奶奶,我当时就不许他们再讲,哪知道他们阳奉阴违,不叫奶奶,改叫爷爷了。”
然后她往旁边挪了挪,喃喃地又道:“怪热的。”
她挪,雷督理也追着她挪,笑眯眯地一直把她逼到了沙发一端。她站了起来:“那我不坐了,都让给您坐。”
雷督理向后撤了撤,抓住腕子把她又拽了回去:“一起坐。”
她坐了回去,低头不理他。他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她的手背:“你看我就一点儿都不热。”
她将手一躲:“谁会热在手背上呢?”
话音落下,她的手忽然又被雷督理抓了过去,贴到了他的面颊上:“真的不热。”
她脸上红扑扑的,回头瞪他,一双眼睛瞪得黑白分明,显出一圈深深的睫毛。然而雷督理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将她的手顺着面颊向下移,让她的手指蹭过他的下巴、滑过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他将要把自己的手牵引到哪里去,但她凭着直觉,嗅到了一丝情欲的热气。手指关节猛然被牛皮腰带硌了一下,她如梦初醒,用力要把手抽回来,然而雷督理死死攥住了她,不肯放。
“干什么?”他把她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低声问道,“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她挣脱不开,又觉得自己面孔发烧、心绪纷乱——都是不好的征兆。于是索性正色说道:“你再这样,我只能辞职离开了。”
雷督理坐正了身体,转过脸去看她:“你舍得我?”
“你还问?”
“你要是真走了,我是舍不得的。你要是舍得,也说明你薄情。”
叶春好不理睬他的目光,面向前方回答:“对我来讲,情深情浅,都是一样的。我不是为情所困的人。”
“可我觉得,你对我很好。”
“那无非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话我不爱听,你重说。”
叶春好扭头看他,看着看着,却是叹了一口气。她为了他,心中常有千言万语,可千言万语之中,竟没有一字能说出口。她不信他,她不敢爱他——这样的话,可怎么说?
“其实,这样也许更好。”她轻声告诉他,“君子之交淡如水,反而会有一生一世的恒久。我没有色衰爱弛的担忧,你也能得一个以心相待的朋友。反倒是世间所谓的恩爱夫妻,难得一起白头。”
雷督理沉默了半晌,答道:“我小时候,性子很坏,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大哭大闹,不是想借此要挟长辈,是心里真的难过,忍不住要哭要闹。”
他放开了叶春好的手:“我现在也还是这样。”
叶春好低着头,看自己那只手已经被他攥得红白斑斓。他毕竟是个男人,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攥得她骨头都疼。
思来想去的,她最后说道:“你放心,我不走。”
(二)
叶春好的心绪,忽然平静坦然了。
她常在俱乐部露面,认识她的人多了,她认识的人也多了。能走进这个俱乐部的人,即便纯粹是进来玩的,也都是阔人家的太太小姐。叶春好常和这一流的人物交谈,眼界见识早已不是当初的水平。自己做主从账房调出了一百万现大洋,她告诉雷督理,说自己看中了遵化的一处金矿,请雷督理派个可靠的人,和自己一起去遵化亲眼瞧一瞧。
雷督理听了这话,反问:“可靠?我身边还有比你更可靠的人吗?”
叶春好是来对他说正事的,听他油嘴滑舌,便哭笑不得:“大帅信得过我,我还信不过我自己呢!还有就是立合同时,我还需要大帅的印章一用。”
雷督理问道:“用它干什么?”
叶春好耐着性子解释:“若是订了买卖合同,那么大帅作为买方,至少也要在合同上留下个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