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行刑(第2/8页)

“谁说我今天必定回来得晚?雪峰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听见您在屋子里说——”

叶春好猛地收住了话头,扭过脸往旁边看。雷督理笑了一声,用胳膊肘轻轻一杵她的手臂:“听见什么了?听见我要去逛窑子?”

叶春好不动声色地向旁躲了一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的。”

雷督理问道:“我要是真去了,你生不生气?”

叶春好垂下眼帘,同时提起了精神和心,语气却是一派平静:“大帅这话问得我没法回答了。我既无资格,也不愿意干涉大帅的生活呀。”

雷督理缓步向前走,望着前方说道:“看来,你是不高兴我去。”

叶春好悄悄伸出手,让指尖拂过沿途一朵盛开的花:“大帅多心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雷督理听到这里,却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叶春好一歪头:“高兴就说高兴,不高兴就说不高兴。你连句老实话都不肯讲,还敢说我多心?”

说完这话,他一撇嘴,仿佛是非常地不以为然。

叶春好侧过脸垂了眼,用手指摩挲另一朵花的花瓣:“大帅请想,平日您到哪里去消遣娱乐,要顾忌白副官长高不高兴吗?要专门征求林秘书的意见吗?”

雷督理一皱眉毛:“我问他们干什么!”

叶春好笑了:“论身份,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啊。”

“胡说八道!”雷督理转身继续向前走,“故意气我!”

他出言不善,叶春好却是不怕,迈步追上了他,她语速极快地说道:“大帅说我故意气您,可您不也是故意问我吗?”

雷督理头也不回:“知道我是故意问你,你还不老实回答?”

叶春好站住了,而雷督理走了几步之后一回头,看了她几秒,随即来了个向后转,走回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叶春好垂头答道:“大帅,我不老实,是因为我怕这样的玩笑话说多了,你我双方越来越熟,弄假成真,最终反倒要伤人。”

“怕我喜新厌旧,对你没有长情?”

叶春好看着地面上的浅淡影子,知道那是月亮升上来了,天地间有月色了。

“大帅。”她艰难地开了口,“恕我直言,您对我……是一定不会有长情的。”“不信我?”

“不信。”

雷督理把双臂环抱到胸前,以一种看问题的眼神,看着叶春好。叶春好抬起头,向他笑了笑:“走吧,这儿有蚊子呢。”

雷督理的疑惑眼神渐渐柔软了,最后对着叶春好抿嘴一笑,他悄声说道:“我总觉得,我们有点像。你不信我,其实我也不信你,这怎么办?”

叶春好看着雷督理,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老实地摇了头:“我没听懂您的话。”

雷督理微微地弯了腰,要和她目光齐平:“不懂?没关系,不用急,以后就懂了。”

然后他向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谈了,继续走。”

夜里,叶春好躺在床上,傍晚那一席谈话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一幕一幕地回放过来。

和张嘉田在一起,是常常轻松,常常失笑,又常常不以为然、无可奈何的。

和雷督理在一起,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那回放着的一幕一幕中,她回忆和回味着雷督理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颦一笑”四个字,本应是用来说美人的,不过在她眼里,雷督理也可以算是一位美人——美的男人。

他有一双轮廓分明的大眼睛,黑眼珠也大,熠熠生辉,含有星光。她在正视那双眼睛时,总不能相信他其实是个武夫。

他更像个风流人物,有股子欲说还休的缠绵与危险。她欣赏他,也怕他,尤其是不敢招惹他。因为她没有玛丽冯的势力,也没有三姨太太的达观。她们二人的两种生活,她哪一种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