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集句诗】(第3/7页)
王安石笑着拍了拍苏轼的肩膀:“别人费尽心机不想流放,东坡你倒是提前给自己挑好了地方,你呀你呀!”
“舍弟也曾劝过我,一朝不改这臭脾气,日后恐怕还有苦头。”苏轼坦然自若地承认,但面上神情却颇为骄傲潇洒:“如今半生已过,轼也不愿再改。老夫聊发少年狂,就如此罢!”
“你这倔驴脾气!”王安石摇摇头,眼里却多了分喜爱与欣赏。他望着滚滚水流,轻叹一声:“那便如此罢!”
“日后到了惠州,可要常常寄信来!”
「公元779年·萧山」
年迈的贺知章躺在小院中的竹榻上昏昏欲睡,小院正对着一大片开阔的田野,村里的孩子们嬉笑着在田中奔跑,拿着几只纸鸢彼此玩闹。孩子们的笑声伴随着竹林里的鸟鸣,显得格外岁月静好。
贺知章有一搭没一搭地睁眼看天幕,手上还握着一只酒葫芦。他年轻时颇为人旷达不羁,好酒,有“清谈风流”之誉。他曾与李白、李适之等人被杜甫誉为“饮中八仙”,上一段【纪实诗】专题里的《饮中八仙歌》就有提到他。
如今老来,贺知章脾气越甚,没了庙堂杂事,他越发痴醉酒、诗二字,甚至当真有点吕洞宾的味道。本次见月兮将【集句诗】,他自忖平生从无集句,便早早放平心态专心看别人乐子,尤其是听到后世人恶搞老友们的诗句,贺知章那叫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痛饮一壶。
“元微之的诗句写得如此深沉精妙,后世人怎可如此糟蹋?”贺知章身边的小童气鼓鼓地蹲在地上,一边给贺知章的酒葫芦里灌酒,一边念念叨叨。
这孩子约莫十三四岁,说是贺知章的仆童,其实是他老友的侄子,早早就托付给了他。贺知章把他当半个孙儿看,平日得空便教他些章句,还经常要他默背自己的诗文。这个年纪的小童颇为调皮,贺知章原本令他在书房整理自己的文章,他却偷溜了出来看天幕。
贺知章朝天上看去,只见天幕上写着【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知木兰是女郎】。他笑了笑,又瞥了小童一眼,见他嘟囔着给自己灌酒,两颊上的肉鼓鼓地堆在一起,像只愁眉苦脸的小青蛙。
“这么大的人了,气宽些。”贺知章接过酒葫芦,痛饮一口:“玩闹而已,何必较真?”
见小童还不依不饶地生闷气,贺知章一哂,干脆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跟小童说明白:“你没看见那观众的名字?”
“白乐天。”小童有些怨念,明显对提议伤害“元稹”的观众耿耿于怀:“他叫白乐天!他怎么敢一边用着元微之好友的名字,一边又损元微之呢?真正的白居易知道了,该多么生气啊!”
“是白乐天0823!”贺知章拍了一下小童脑袋:“你这娃子,看书就看半截,如今连听话都只听一半了。”
小童哎哟一声捂住脑袋,默默往旁边挪了诺,远离了贺知章的攻击范围。
“你莫不是忘了上次的天幕?0751是安史之乱,那0823不过百年而已。我猜啊,这白乐天就是元稹诗名提到的那个江州司马白乐天!”
“老翁,您是说这观众就是白乐天本人?!”小童猛地扑到榻上。
贺知章嫌弃地拿酒葫芦隔开了小童肉嘟嘟的脸颊:“边儿去,就算不是白乐天本人推荐,这元微之能被后世人集句,也是他的福分!”
这一切原本非常和谐,直到他听见自己的诗——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他腰板发出的“喀拉”脆响声令一旁的小童面色大变,但贺知章不仅无知无觉,甚至还直接翻身下榻,夺过小童手里的拐杖就迈出院门,就连酒葫芦掉地都没顾得上。
他堪称健步如飞地窜到孩子们的面前,敲着拐杖大声道:“轻点声,阿翁我耳朵不好,听不清仙人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