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页)
谢敬彦痛心自责,为着对魏妆的误会,也为着自己的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他亲自扬鞭百十,剜了贱婢与毒妇口舌,丢去死牢生不如死。又查清那场举国震惊的科考舞弊,了断咎由自取的陶邴钧。
这一年里,他沉浸在对魏妆的思眷中,反反复复。连她的寝屋都保持原样,只因生怕哪里动了,她的气息便随着年月而消散。
可又有何用,她已经故去,甚至两人连把话说清楚的机会都不能够。
昨日忙完朝政,辅导完谢睿功课,谢敬彦看着台架上的一枚火凤玉璧,却又忆起了魏妆。
昔年成亲的誓词犹记于心,“执此合璧,结发夫妻,穀异室,死同穴,永不辜负……”
在魏妆撒手离开的那日,火凤玉璧竟隐隐裂开来细缝,女人殷红的血渗进了玉隙里,谢敬彦一直没忍心涤去。他忽而沉沉睡着,仿佛过去许久,一睁眼竟却揽着她倒在了街中央。
额上的擦伤是真切的,他竟重回到初见未娶前!
谢敬彦向来俊美清绝,但未将容貌当做一回事。并非不知旁人对他的追崇,只谢氏肩负重责,他的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
再度年轻十余岁的感觉,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差异。总不过是伏案到夜半,不会因习惯了汤羹犒劳,而思想女人的厨艺与按揉肩脊。
他盯了眼桌面叠得整齐的六张手帕,还有小厮送来的两盒擦伤药,露出萧冷的笑弧。
前世手帕是魏妆交给自己的,为了高嫁,少女眼中盈满羞慕,唤他一声“彦哥哥”,使他沉凛的心底抓挠。只谢敬彦中了饴淳公主下的媚-药,看不得她的娇妩惹艳,所以大步拂袖离开。
这一世,却是那个贪昧阿谀的婆妇私下巴结,而魏妆却坦诚,只是用他来做备胎。
谢敬彦将膏药拂去了筐里。
男子沏茶慢品,回顾了一番这个时期的朝局。而后拨开长案下的一块地砖,取出一枚极小的钥匙,打开了书柜中的暗屉。
内里是一道明黄的卷轴,乃熙德帝留下的亲笔传位遗诏。当年谢太傅临终前曾屏退旁人,郑重地交到谢敬彦手中的。
今上淳景帝,乃先帝仁宣帝之子。而仁宣帝与庆王高迥的父王高勉,皆为熙德帝的儿子。
前世熙德帝驾崩后,朝中有传说皇位本该是传给高勉的,但高勉禅让给了仁宣帝。
然而事实却是,高勉试图假造遗诏篡位,被仁宣帝及时制止了一场动乱。仁宣帝自幼生母早逝,受照拂于高勉母妃的膝下,情同一母所生。
仁宣帝不想要高勉的性命,因念及风声若放出去,恐难能保高勉周全,遂便藏起了先皇留给自己的传位遗诏。仁宣帝对外放话,是高勉让位给了自己,保全了高勉一王府安定。
朝中自此便一直隐隐相传,说皇位本该是高勉的,仁宣帝占着军功,而抢走了皇兄的帝位。
后来高勉之子庆王高迥,在边疆那场大战中被箭射伤而死,人们便猜测是淳景帝为了巩固皇位,及抢走庆王的未婚妻,而存心射出的暗箭。
庆王高迥擅征战,手下有一只骑兵营,自此便失踪了,再也不见回中原。
可是却要问了,仁宣帝若有心取高勉一脉的性命,早就可以“篡位谋反”而名正言顺地除之,何必留给儿子淳景帝去处置?
等到焦皇后生下了太子高纪,高纪便一直困扰于是否庆王遗腹子的蜚语之中。
谢敬彦从太傅手里接过这份遗诏起,就开始命人打听那支骑兵营的轨迹了。
前世查了几年后,才确认那只骑兵营已化为游散于北契的部落,时常自发与厥国的跖揭单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