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四年(第2/4页)
她撒谎技艺不算高超,耳上挂了点心虚的红。
少年诡异地沉默片刻,按了按眉心,顺着她的话,叹气道:“这几条街游人不少,谁都可能捡到。你原路寻去,肯定找不到了。”
宣榕顺势又坐了回来:“也对,那算了,丢了就丢了。”
少年:“………………”
宣榕怕他还要追问,连忙把那叠酥山推到少年手边:“你再不吃就化啦!”
少年终于面无表情拾了勺,品得缓慢,薄唇被冰得愈发殷红,半晌,启唇道:“吃完了。我要走了。”
宣榕浑然不知对面人所说的远行,目的地在辽阔的草原。她与他挥手作别,莞尔道:“哦对,你是说要出远门吗?那一路顺风,平安顺意!”
少年目送她远去,看那雪白裙角消失在巷角,才缓缓垂眸。
他仍旧坐在树影凉棚下,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轻扣。
越过黄沙散漫的西北,复杂广袤的草原与辽阔无垠的雪山,孕育了天神萨满的后嗣。
十三族盘踞其上,互相合作,但也互相牵制,不是铜墙铁壁。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也仿佛在复述礼极殿里,少女清软的长篇大论:“本墨格达部落有五子,阿里甫、帕孜勒、阿里木、哈拉汗达和哈里克,五子不同母,向来有斗争。”
去年就开始的反复推敲,在临行前夕,终于一锤定音。
回到临时的居所,基本不用收拾行李,少年只将挂在床榻前的弯刀佩上,出门买了快马。第二天,驭马走街串巷,在一家当铺门口驻了足。
他系了马,走进,朝店家打听道:“昨儿有没有人来当一只玉兔?”
老朝奉在高耸的柜台后露出头,“哎”了声:“不是死当吗?你家又想赎回去啊?可这玉上的铭文已经被磨啦,准备做新把件了,这……”
“无事。”少年人道,“多少银两?”
老朝奉报了个规规矩矩的价。少年抛出掌心荷包,厚实一声闷响,落在木质高台,吓了朝奉一跳,忙打开一看:“你这……给得太多了啊!”
“哦。”少年满不在乎道,“它值这个价。”
老朝奉咂了咂舌:“值你身上所有的家当啊?”
少年将玉兔拢入手中,笑了笑,转身离去。
乾泰九年八月初,姑苏城在秋老虎余威里,热如蒸笼。出城客走出了城门,奔赴了前路。……
乾泰九年中秋夜。
北疆祭神,本墨格达部落大办宴席,酒酣耳热后人的步伐都是虚浮的。哈里克东倒西歪回到兵营,忽然,感到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瞬间僵硬,身后有人笑道:“哈里克?认识一下,单名尧,复姓耶律。”
扬州社戏,热闹散场后,邱明徐徐问宣榕,回京后可有安排。
这次,小郡主侧脸被火红灯笼照亮,她答得吴音软语:“天底下所有人,都应该拥有一把刀。一把属于他们自己的刀。这把刀在,他们能守卫自己,能攻讦坏人。这把刀需要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皇权也不例外。我在想怎么能给他们这把刀。”
……
昭平元年中秋夜。
季檀直调监律司后,召集过一些人草修刑法,试探风声。无伤大雅处很快被通过。与官员切身关联的《纠察法》,却扼杀在了萌芽。
有官员看出季檀背后倚靠是谁,直接去护国寺堵了小郡主,痛心疾首道:“郡主,您不能这么胡来啊!律法岂是儿戏,刑不上大夫是约定俗成的……”
他的话顿住,因为宣榕抽了容松的佩剑,架在官员脖子上,问了个问题:“仇大人,如若我今日杀了你,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