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2/4页)

心头盘算许久的打算,一桩桩冷酷地吩咐下去。

“朕若大行,秘不发丧。传朕口谕,尚书令荀玄微、司州刺史萧昉入式乾殿觐见。两人入殿后,以谋逆定罪,即刻绞杀。”

元治大吃一惊,骤然抬头。最后两句说得含混,他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梵奴年纪太过幼小了。主少臣强,难以制衡,这两人绝不能留。至于颍川荀氏,兰陵萧氏……”

元帝冷冷道,“都是地方乡郡的望族,抄没族产,充入国库,清查乡郡依附的田亩隐户。颍川荀氏在豫州势力过大,朝廷岂能容忍,以谋逆罪发兵,征讨坞壁,诛全族。豫州刺史的位子换个人坐。”

元治听着听着,豆大的汗珠滑落额头,和同样慌了手脚的大长秋卿武泽惊慌对视。“这……”

“应下朕!”元帝厉声捶床大喝,有如一声暴雷,惊得元治浑身一个哆嗦。元帝口齿含混地呼喝,“身为元氏宗室,辅佐幼帝的辅政大臣,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一片死寂之中,紧闭的殿门外响起清脆的叩门声。

春风般的嗓音温柔呼唤,“圣上,妾送药来。”

白鹤娘子穿了身元帝最喜爱的绛碧色缀珠长复裙,白纱覆面,仪态万方地走进寝殿。元帝显露戾色的神情放松下来,“三娘来了。”

白鹤娘子手伤不能侍疾,元治亲自握着银勺,一勺勺地给元帝喂药。

元帝还要继续吩咐事宜,人却起了困意,语音含糊地说几句话,眼睛渐渐闭上了。起先说得是“后殿羁押的那几个,朕还未审完。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后来说的是“太子废为庶人,放回祖籍冀州,看守祖陵。皇后……阿治,替朕好好地审。审出谋逆,白绫赐死,葬入朕陵。若未谋逆,放出来替朕守灵。平卢王那混账……你看着办罢。今日叮嘱诸事,尽数写入遗诏。”

后面又说了几个字,这回谁也难以听清了。元治壮着胆子凑近耳边,元帝含混说个不停的原来是 “梵奴”,“召梵奴来”。

元帝旧疾迅猛发作,汤药有镇痛效果,一碗汤药未喝完,人就昏沉睡去。

白鹤娘子收拾好了剩余药汤,一句话不多说,自行出去。

元治坐在龙床边发呆。

大长秋卿送了白鹤娘子出殿,仔细关好殿门,在空荡荡的寝殿里低声说了一句,“圣驾要书写遗诏,此乃尚书省事……殿下要不要找荀令君商量商量?”

一语惊醒梦中人!

荀玄微在傍晚的大雨中被急召入宫。

雨声湍急如瀑,他撑伞缓步走过大雨冲刷的汉白玉广庭,氤氲水气浸湿了鸦色的眉眼。

元治焦灼不安地立在式乾门下等他。

雨声太大,对面说话也几乎听不清,元治在隆隆的雷声和雨声里疾步前来,“荀君!”

“殿下稍安勿躁。”荀玄微温声抚慰,“大雨中急召臣来,可是圣驾的情形不好了?”

“圣驾刚刚清醒时,对着小王口述遗诏。”元治神色复杂难辨,“但圣驾的遗诏内容含糊不明,小王觉得……还需请荀君商量商量。”

天地间急骤雨声,掩盖住了松柏长道之间的一场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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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西殿室内,雨水打湿的织缎披风脱下,白蝉小心地挂在薰衣炉上烤干。

阮朝汐把伞放在门外,对着室内几道目光,摇了摇头。

“我亲自去千秋门下问了。还是出不去。闭门的期限也不明朗。问来问去,只有一个‘等上头消息’。”

“但有一件不寻常的事。”她若有所思,“刚才进门前,门外的羽林左卫在奉令调动,急调走至少一半人手。我问羽林中郎他们调往何处去,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未答我。”

毫无头绪,只有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