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4/5页)
荀玄微坐在明堂的书案边,隔断的纱帘用的是春夏的绡纱,质地轻而薄,几乎阻挡不了什么。
油灯放在东间的大屏风后的地上,灯火映上屏风,白绢制的刺绣屏风不知怎么湿了,影影绰绰地现出玲珑身形。
屏风上的玲珑身影撞入眼里,荀玄微的视线凝住瞬间,转开了。
他盯着身边摇曳的烛火说话,“送你出京,是必然的举措。豫州是荀氏根基所在,你去豫北隐居一段时间无碍——”
咚的一声钝响。他循声扫过一眼,屏风上的身影在更衣,衣袖拉扯到了木架。
握着上襦的衣袖,背对着屏风方向正穿到一半,或许被那声响动惊到,骤然转过身来,往明堂的方向递来一瞥。
荀玄微的视线又转开了。
但眼角却捕捉到了屏风上的人影动作。她轻巧如猫儿般地弯腰下去,下一刻,地上的油灯熄灭了。
黑暗的东边室内,隐约响起穿衣系带的声响。
隔断拉下的绡帐被纤长手指捞起,往两边分开。
阮朝汐捧着熄灭的灯台出来,放在书案上,重新把油灯点起。
荀玄微注视着她点灯的动作。
“油灯怎么灭了?”他语气寻常地问了一句。
阮朝汐拿铜钎子把油灯拨亮,同样轻描淡写答了一句,“东边窗未关紧。风吹熄了。”
“原来如此。”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荀玄微道,“隔断的绡纱太薄。看得见。”
阮朝汐一惊,闪电般回头。明堂里的火烛透过一层绡纱,东边室内黑暗无光,看不清什么。
“诳我。”
“点灯时看得见。刺绣屏风的白绢透光。” 荀玄微心平气和地跟她说,“下次不必把灯吹了,自己摸黑穿衣,万一在湿地摔倒了不好。直接把我赶出去即可。”
阮朝汐耳尖发热,立刻起身赶人。“三兄慢走。伞在门边。”
荀玄微起身,“明早我再过来煮酪?”
——
说是赶人,最后还是撑伞把人送出院落。
事情议定,以荀玄微对宣城王的了解,事态并不似想象中严峻,阮朝汐绷紧的心绪放松下来。
送人出院落的路上,她轻声和他说起衣冠冢的决定。
“桃林中人来人往,设置衣冠冢还是不妥当。我和……” 她顿了顿,吐出一个于她陌生的词汇。
“母亲,回程时提了几句。她说,她毕竟是郗氏女,可以由她出面,从郗氏旧地拨出一小块田亩,给旧日的忠婢设立衣冠冢。我也觉得由母亲主持设立衣冠冢,对阿娘是最好的安排了。”
荀玄微点点头,“如此安排甚好。”
“桃枝巷的小宅子,这两日已经布置好了,景致尚可入眼。我原想办一场宴请,只邀你和你母亲两人,于清净院落里单独说话。既然宣城王殿下插手进来——”
荀玄微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那就再多邀他一个。京城这边筹划已久,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淅淅沥沥的夜雨几乎停了。
两人并肩往东边青梧院方向走了几十步,荀玄微当先提着灯笼,“桃枝巷宴请的邀约还未问过你,你可愿意去?”
“当然会去。许久未见白蝉阿姊,心里着实想念。”
雨后夜风寒峭,修长手指伸过来,替她把披风仔细拢了拢。
“放心,无需你出面应对宣城王。我和他在前院说话,你和你母亲隔着一道院墙,在后院吃席即可。”
阮朝汐道:“要我应对也无碍。”
难过低落的情绪已经被留在屋里了。柔和姣色的眉眼现出坚决。“我不怕。他要和我春日踏青,我和他去便是。虚与委蛇几日,看看能否抓住他的把柄。”
“知道你不怕。但京城的局面未到你冲锋陷阵的时候。”荀玄微把灯笼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