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5页)

阮朝汐从琢磨中回过神来。荀玄微提灯当先领路,正和她说,“想想我家七娘,每年盛夏都会来云间坞避暑,吃喝不计,走时还大包小包地带走,何时和我计较这些小钱了?”

阮朝汐跟随在他身后,坚持说,“七娘和我不一样。”

前方郎君不疾不徐地提灯前行,声线里带了细微笑意,“哪里不一样,说来听听,九娘?”

阮朝汐:“……”

自从两人认下兄妹,相处十几日下来,阮朝汐逐渐发现,他在她面前时,虽然完全收敛了从前的行径,再不会有令她不安的过界举动,看似处处都是温存体贴的兄长了……

但时常会若有似无地逗弄一句。

但这份逗弄,却又和萧昉当日令她起了反感的、对待猫儿狗儿般的随意逗弄不同。

绝对不令人不悦,绝对不越过那条线。只在两人轻松愉悦地相处时,偶尔蜻蜓点水提一句,点到即止。

灯光映亮了两人脚下的路,阮朝汐跟随在他身后道,“你从来不会和七娘开玩笑。”

“因为我和她相差九岁之多。她对我的心思更多的是敬重依赖,而不是嬉笑玩闹。如此便开不得玩笑了。”

“我和三兄差了十岁。”

“是差了十岁之多。” 荀玄微若无其事道,“但我却想和你偶尔开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若九娘介意的话,我便不提了。”

阮朝汐隐约感觉到他对待自己的不同。嘴上说是兄妹,待她还是不同于真正的兄妹。

但薄薄的一层纸,好不容易才竖立在两人之间,她不想主动捅破。

两人回到西边院落,荀玄微临别前,着重和她提了一句。

正是他今日入青台巷时便看到,但始终未提起的“白鹤娘子”。

“白鹤娘子给你的手书,你得空时还是拆开看一罢。”荀玄微对她说,“我虽不知你如何在净法寺里损毁了遗物,但白鹤娘子既然给你递送了亲笔手书,你至少看一看她说些什么。”

阮朝汐应下,也问了最后一句,“走动了整个时辰,可消食了?”

荀玄微抬手在胸腹间比划一下,“消了不少,大约横在这处。下次莫要再盛这么多了。”

阮朝汐忍笑,粉色菱唇微微上翘,故意绷着脸说,“我盛得多,谁叫你都吃了?”

荀玄微噙着笑应答,“阿般亲手盛食,一口不敢浪费。”

——

荀九郎赴宴未归,阮朝汐把人送出门外,从前院回返时,她召来了荀宅里的管事娘子,沿着长廊边走边问询起白鹤娘子的事。

“白鹤娘子是带发修行的居士,她家仆妇却与我说,她是宫里出身的贵人。可是诓我的?”

管事娘子在京城多年,熟悉旧事,听了便笑了。

“九娘不知,京城里局面变得快,同样的人时常冠上不同的名头,宫里的贵人出了家,出家的方外人过几年又还俗入了宫,都是寻常事。”

管事娘子细细地与她说,“这位白鹤娘子,说起来,当年也算是名动京城。早早地便嫁入皇家,夫妇唱和,曾传为一段佳话。哎,谁知道皇城里的龙椅换人换得那么快?奴等也是入京后,听京城本地的老仆私下里说的。”

开国才两代,不到三十年光景,京城又换了新天。一朝天子一朝臣,旧帝连同旧臣,众多膏粱门第,宗室贵胄,诛灭的诛灭,流放的流放,罢黜的罢黜,奔逃的奔逃。

夺路奔逃出京的都是儿郎,不能远行的女眷被留在后宅,等元氏兵马入了京,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大批掳掠入宫。

这位白鹤娘子,当年正是双十青春年华,也是被掳掠入宫的大批女子之一。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新帝看中,很快承了宠,封了嫔,没过几年,竟然升了妃位。

但后宫更多的是跟随新帝入京的新一代功臣勋贵家里的女儿。白鹤娘子的出身,注定被处处排挤,没过几年就病得起不了身,眼看撑不了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