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3/4页)

他放下了心头一块沉重大石的同时,却又陷入消沉颓丧的情绪,索性畅怀痛饮,又高声唤来家仆,看他的意思,还想要服用五石散。

阮朝汐一回生,二回熟,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阮荻却又自己放下了手。

“哎,昨日山中狼狈,今日算了。”阮荻想起昨日山里横冲直撞的野猪群就心有余悸,自嘲地笑了笑,冲阮朝汐的坐处招招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多亏阿般耳聪目明,树上一句放声高喊,救下了阮某性命。不多言谢,这块玉佩你且拿着。”

阮朝汐坐在原处,不知该不该起身,抬头去看身侧坐着的荀玄微。

荀玄微冲她点点头,轻声叮嘱,“去吧。记得道谢。”

阮朝汐起身走近阮荻。几次宴席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位看似高傲无礼的阮大郎君,其实性情极为疏旷随性。对不喜欢的人以鼻孔轻蔑对之,对喜欢的人倒是关切。

阮朝汐刚走近,就被阮荻把玉佩塞进手里,“此玉佩是我随身信物,身边亲近的人都识得,你收好了。以后若有难处,可以拿着玉佩投奔阮氏壁。”

造型古朴的白玉配饰,半个手掌大小,四角雕刻莲花,搭配着青金色的长绦子,入手温润细腻,显然是随身日常把玩的爱物。

阮朝汐摩挲了几下温润的白玉,谨慎地握在掌心里。

宴席到了末尾,宾主尽欢,阮朝汐跟随起身,荀玄微挑了最亮的一盏灯笼给她,仔细叮嘱,

“下山道青苔湿滑,当心脚下。疲乏了回去早些歇着。”

阮朝汐提着灯笼,暖黄灯光映亮了脚下的山石道。

她下去几级石道,又停步抬头,看了看头顶天色。

月如弯钩,斜挂山涧崖边。正值初更天。

宴席举办得圆满,宾主都心情不错,或许是开口求情的好时机。

昨夜燕斩辰的事,沉甸甸挂在她心里,已经一整天了。

燕斩辰其实和她并不熟谙。白蝉昨夜提醒她,别多想,也别多问;杨先生今日看她情绪不对,也私下里和她说,此事与她无关,谨言慎行,少做少错。

但昨夜燕斩辰哭得太惨,人太过凄惶,她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她回身望向荀玄微站在山道高处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一道瘦削身影从月下山林的枝头高处攀下,无声无息地落在荀玄微身前,俯身拜倒行礼。少年腰佩长剑,身穿利落贴身的窄袖袴褶袍,眼皮还隐约肿着,赫然是燕斩辰。

阮朝汐吃惊地盯着他。

“宴席已散,仆送贵客下山休息。”燕斩辰低头询问,“郎君若无吩咐的话,仆去了。”

荀玄微平淡吩咐下去,“好好看顾阮郎。”

“是。” 燕斩辰俯身大礼郑重拜下,迅速起身。

阮朝汐眼睁睁瞧着燕斩辰跟随阮大郎君下山,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燕三兄……”她忍到如今,还是问出了口,“下山护送贵客休息,还会回来的吧?”

荀玄微沿着石阶缓步下山,笑看她一眼。“他是荀氏家臣。人不回来,难道要追随贵客去阮氏壁不成。”

阮朝汐长呼一口气。心肺尖从昨夜就隐隐堵着的地方倏然畅快了。

燕斩辰虽然犯了错,但坞主为人温和大度,果然宽宥了错处,没有把人冷酷地驱逐出去。

她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浮现出细微的高兴神色,两边脸颊各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涡,人往前蹦跳着走了几步。

荀玄微看在眼里,失笑,“你和燕斩辰并无甚交情。他留在坞里,你怎的如此高兴?”

说到此处顿了顿,若有所悟,“难怪你刚才宴席间困倦。昨夜他在主院闹腾,惊扰到你了?”

昨夜燕斩辰哭到声嘶力竭的场景,阮朝汐已经不愿再想,名贵的玉佩扣在手里,青金色的长丝绦随着步子甩来甩去,只简单应道,“认识了好久的人,能见他留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