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4页)
枝桠高处的视野极远,清晨光线映进小院,那处神秘的小院似乎不是青石地,而是全部由白沙铺成的地面。修建成阴阳八卦图形,中间阵眼处摆放两块玲珑的黑白奇石,周围稀疏种植了几棵枫树。
落叶有阵子没扫了,应是刻意留着,红似焰火,一层层地铺在白沙上,用脚随意拨弄几下,就可以划出独一无二的痕迹,处处显出自在随性,和外面主院的规整布局极不同。
阮朝汐很喜欢这处布局随性的白沙小院,坐在枝桠间低头盯看了一会儿,记起白蝉叮嘱的那句‘郎君自己散心的院子,轻易不让人进’,目光转开,又去眺望远山。
竟然一眼便瞧见了山道上的阮大郎君。
阮荻在坞里做客五六日了。他当真钟爱山中深秋景致,每日浩浩荡荡带一拨人去山里。白日里还好,除了游山玩水,就是诗歌唱吟;每隔一两日晚上要服散。
书房的窗开着。燕斩辰气恼之下忘了收敛嗓门,她坐这么高都能听见他怒冲冲的回禀声。
昨晚阮大郎君在山里行散,药散燥性发作,脱衣在山里奔了十里,又纵酒吟啸到后半夜。燕斩辰受命跟随保护贵客,在山里蹲了整宿,直到丑时末,眼看阮大郎君在众仆拱卫下安然酣睡,卧辇送回客房院落,他终于能回南苑休息。
才脱衣陷入梦乡,又被部曲们唤醒,说阮大郎君醒了,眼看天之既明,山色幽微,兴致大发,要登山看日出。
燕斩辰职责所在,起身忙赶过去,意欲护送贵客入山观日出。
谁知阮大郎君夜里愿意要他护卫,白日却不要他了。
嫌弃燕斩辰既不会书画,又无吟诗写赋之才,由他这个武夫陪伴入山观日出,岂不是携蠢牛而听妙琴。一叠声地要换个雅通诗书的荀氏家臣来。
燕斩辰毕竟还年少。
素日心高气傲的少年,从未出坞历练,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阮大郎君打发他走,他便怒冲冲地撂挑子回来了。
阮朝汐坐在大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高处,低头可以看到正院各处明暗防卫的部曲,不少人抬头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燕斩辰进了书房,气恼地回禀完了,人却许久未出;霍清川闻讯匆匆赶来,在书房外候着,露出焦急神色。
她抬头往山道远眺,一眼还是看到众多阮氏家仆簇拥登山的阮大郎君。
遥遥看了一会儿,将要转开视线时,忽地又迅速转回去细看。
不知是她眼花,还是那阮郎君当真运气差,山林飘荡的朦胧薄雾间,她竟看到阮大郎君在山道中途滑倒,跌落侧面山坎下?
不,不是他失足滑倒,而是受惊跌倒。山道前方出现了一群鬃毛野猪,体型庞大,显露獠牙,拦住了去路,仆从们慌忙把阮大郎君从半人高的山坎下扶起,层层围在了中央。
阮朝汐在树上惊住了。
她随阿娘各处迁徙,从山林猎户口中听说过一句俗语:“一猪二熊三虎。”野猪悍不畏死,山里遇到了发狂的野猪群,比遇到一只斑斓猛虎还可怕。
发怔了片刻,她猛地醒悟过来,手脚并用,飞快地往树下攀几尺,跳落粗绳网上,小跑着往书房方向直冲过去,“坞主!”
她大喊道,“阮大郎君山里遭遇了野猪群!”
一轮红日从云海薄雾间喷薄而出,映亮山峰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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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荻很快被救下山。
由周敬则亲自护送着下山时,荀玄微带着阮朝汐,沿着山道往峰顶日出亭的方向赶去。
两边在半山腰碰上了。
“秋冬之际,山中时常有猛兽出没,惊吓到长善[1]了。” 荀玄微温言抚慰贵客,“部曲正在林中围捕祸首,还请静候片刻。”
阮荻清晨饱受了一场惊吓,此时发冠歪斜,周身泥尘狼狈,身子轻微地发着抖,苦笑摇头,“让吾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