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孤注一掷的后果,远的不说,就说清河崔氏。过去十年,崔氏确实在京城权倾一时,风头无两,号称‘天下第一高门’。以当时的赫赫风光,谁能料到今日,哼……”

所有人听出了话外的转折之音,阮朝汐极有兴趣地聆听,脊背不知不觉都挺直了。

杨斐“哼”了一声,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等再飘回来时,继续说:

“哼——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过两年再说。”把舆图仔细地卷起,把人全部赶去庭院沙地练字。

阮朝汐:“……”

“卖得一手好关子。杨先生成为荀氏幕僚之前,做的是说书先生吧。”她喃喃地说。

童子们涌出门外,各自忙着穿鞋去庭院。

阮朝汐刚刚在沙地上以细木枝写了一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动静,像是前院几处沉重铜门次第打开的声响,距离太远,却又听不清晰。

阮朝汐疑惑地侧耳聆听,童子们窃窃私语。杨斐也停了检视书写的动作,转身往前院方向远眺。

听起来像开了正堂门,今日有贵客登门?

阮朝汐不太确定。

杨先生却猜出了几分门道,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转身对众人解释:

“朝野崇尚名士风流,越是显贵门第出身的郎君,越多放诞做派。经常有一声招呼不打,突然登门拜访的贵客。今日正堂门开,或许又是哪家贵客没有提前知会,直接进山拜访。你们就不要出东苑了,免得冲撞了贵人。”

童子们齐声应下。

阮朝汐写的‘天地玄黄’八个大字,架构端正,勾划带锋,自己正满意地左右端详着,耳边冷不丁传来重重一声咳嗽,杨斐站在身侧,警告地指向‘玄’字。

阮朝汐猛地醒悟,急忙拿脚尖抹去‘玄’字,避开了坞主荀玄微的名讳。

杨斐微微颔首,“头一次便罢了,以后再犯可要挨罚。”改而打量其他几个字,流露出赞赏之意,“有形有骨,字写得不错——”

院门外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统领云间坞三千余名部曲的周敬则亲自来找人。

“阮阿般可在此处?” 周敬则肃然道,“正堂贵客至。郎君传召阮阿般去正堂说话。”

——

通往前堂的长廊幽静,一大一小两道脚步声清晰回响。

“豫州三姓大族,杨先生有没有和你讲解过?” 周敬则询问阮朝汐。

阮朝汐回忆着进学内容,“颍川荀氏,颍川钟氏,陈留阮氏……”

周敬则满意地说,“很好。今日突然登门的,正是陈留阮氏的大郎君,尊讳一个‘荻’字,相识多年,坞主亲自在正堂迎接贵客。闲谈间提到了你,说你生了一副罕见的金玉相貌,又姓阮。阮大郎君起了兴致,召你过去说话。”

周敬则声音顿了顿,低沉警告,“郎君们行事可以放诞,你我的身份却不能失了礼数。坞主召你去前堂拜见贵客,阮阿般,你的行止进退务必妥当。”

“是。”

“阮大郎君的性情放达疏阔,你轻易不会冲撞了他。但阮阿般,你正巧和贵客同姓,切记言辞要谨慎。记牢了,庶民冒姓攀附士族,可是斩首大罪。”

阮朝汐慎重应下,“我晓得分寸。”

揣着满腹疑窦,在周敬则的带领下去了前面正堂。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正堂以‘宴会宾客’的姿态呈现面前。

四边卷帘卷起,重重叠叠的纱幔放下,视野辽阔朦胧,远山景致如纱如雾。

珠帘背后,有美人奏筝。筝音浩浩明亮,如江水绕山流泻不绝。

透明琉璃盏里,时令珍果堆尖;黑漆长食案头,珍馐玉馔盛满。

正堂内紫烟缭缭,淡香萦绕。两位风采卓然的年轻郎君分座于主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