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2/3页)
外乡人看看这座低矮简陋的屋子,说:“金镯子,确实贵重。”
娜娜摇摇头:“不,只是镀金的。但那是我爸爸送我的。”
“他在外出时,被一枚炮弹扫到,再也没回来。那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外乡人却说:“噢,我知道了,被偷走的是你爸爸。老鼠把你爸爸偷走了。”
娜娜愣了愣,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低声说:“别说怪话了,没人偷走他,他是……再说,老鼠怎么会偷我爸爸呢?”
那外乡人却不听她说话,摆摆手,转走走了,走时还说:“等我抓到老鼠,虽不能还你一个爸爸,但可以还你点别的。”
这一刻,娜娜终于注意到,狂风沙砾扑面而来,外乡人站在风里,却连一根头发也没被吹起来。
当日,麦城来了个怪人。
怪人。外乡人。
外乡人挨家挨户,几乎敲遍了麦城的门。尤其是穷苦人家。
这外乡的怪人,张嘴就问老鼠在哪里,聚集在哪里。张嘴就问,问大家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有人抱着戏谑的心态,有人觉得说说也无妨。
于是,有小男孩告诉她,说自己丢了妈妈给他缝的骆驼玩偶。妈妈生了病,没钱治,也没什么医院,她快病死前,给他缝了个骆驼玩偶。
也有老奶奶叹了口气,说自己丢了儿子生前常穿的袍子。她的儿子为了补贴家用,下了矿,但是出了事故,一去不回。有人给了她一笔少少的钱,说是“赔偿”。这是他还在家时,最喜欢穿的袍子了。
他们丢的东西可太多了,什么样的东西都有。甚至有的人打开四壁空空的家门,笑呵呵地说:“我可没有丢东西,是他们把我丢了。”他的家人全死在了两个国家因不同的经文差异而互相的袭击中。他说,他的爸爸妈妈兄弟姊妹,一起把他给丢下了。
人们似戏谑,又像抱怨,偶尔也如叹息。
但他们说了很多,外乡人却坚持说:“一定是老鼠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偷走了。你们告诉我,老鼠都藏在哪里,我帮你们捉老鼠。”
麦城人都觉得这外乡客荒唐,老鼠哪里偷得走这些呢?
怕不是个癫子。
有人玩笑,指道:“喏,墙根,墙角,沙洞下,都有老鼠……”
外乡客却又摇摇头:“不是,不是。”
一直到天色晚了,则终于有人回答了外乡人关于老鼠的问题。
白发苍苍的老者,告诉外乡人:
“我听我的祖辈,我的祖辈听我的祖辈,说起一个故事。据说,老鼠们平时藏在地下,角落,四处分散。但每每有重大的喜事时,它们会欢聚一堂,就在城外的一座废弃的楼房里。那很多很多年前,没被沙子吞没前,是我们的旧城。曾是旧城里最辉煌,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建筑,现在荒废在沙丘里,没人用了。”
“我昨晚出去打水,听见水井边,有两只老鼠说,今夜有大喜事,它们要在‘老地方’地面。”
“我猜老地方就是那幢楼。”
有人立刻反驳老者,说:“天呐,这都是故事里的故事。您老了,别拿一些久远的荒唐传说教给年轻人、外乡人!老鼠怎么会说话?”
但外乡人却反而很满意这个荒唐的故事,点点头,向老者道了谢,求了指路。转身就出了城。
是夜,她夜宿沙丘,登上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古楼。
城中依然风沙大作,但郊外的沙尘暴却慢慢停了,露出月亮。
她打个呵欠,躺在屋顶早已毁坏的最高一层楼,双手枕在脑后,仰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洁白的月光流泻而下,照得远处大漠朦朦,沙如雪。仿佛人间与传说的界限也模糊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