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人(第2/3页)
聂绍文摆摆手,像是开了恩,“抽吧抽吧,不让你抽的话,我这故事也没得听了。”
周怀年挑出一支烟含在唇上,笑道:“我以为你多有医德,合着为了听故事,让病人豁出命去,也是可以不管不顾的。”
“嘁~别贫,你还没到要死的时候。”说着,聂绍文也从那特质的银色烟盒中取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嘴里,就着周怀年点剩的火,凑上去。
烟点着了,聂绍文吸了一口,又对他说道:“别的就不用你多说了,你就讲讲,为什么站着不动,白白挨了那家伙一下。”
“你这一句不用多说,却让我不知如何说起了。”周怀年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用一根手指撑着额角,另一只手上,指间的烟还在燃着。白色的飘烟一缕追着一缕,发散着人的回忆和思绪……
江家大少爷成婚那日,可谓宾客盈门,排场十足。北平城里但凡与江家有点交情的,全都来了。还有那些不在北平的,也都来了。唯有江大少爷那位挚友——周怀年,没有来。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江府中连空气仿佛都带着令人愉悦的喜气。然而,在那间不过几平的贫寒陋室中,有人连呼吸都充满了悲伤与哀痛。
跪在床边的周怀年,红着眼圈,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娘,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找大夫,我这就去找大夫!”
躺在床上的母亲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她嘴角嚅动着,想发出声音,却已经无济于事。
站在周怀年身边的邻居大婶摇摇头,叹了口气:“阿年啊,我看还是给你娘把上路的东西都备好吧,我看她这样,恐怕……恐怕……”
“丁婶,您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更好的大夫!”周怀年说着,朝那大婶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丁婶,辛苦您再照看一会儿我娘,辛苦了……”
丁婶看他这模样是当真心酸,她点头应下,心里不落忍,便又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塞到他手中,“好孩子,你拿着,快些去快些回吧,别让你娘等太久。”
周怀年眼里噙着的泪终于落下,他将钱袋紧紧攥在手中又给眼前善心的妇人磕了一个头……
这些日子,他已经给他娘换了不少的大夫,可所有大夫看过以后,都只是默默地摇头,而说出口的话大致一样:“若是家境好点,还能拿最好的山参给你母亲吊一吊气,可你们家的境况都已经这般了,还是将钱花在身后事上吧……”
周怀年抹了一把眼泪,朝着江家药铺的方向跑去,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心知,没有一间药铺会将最好的山参便宜卖给他,更别提赊账,眼下只有江家药铺他还能尽力试试。
今日江府大喜,连江记药铺都贴上了“囍”字。周怀年走到门前时,眼睛被那门上大红的字灼了一下,却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今日,留守铺子的伙计不多,得力的全都被喊去帮忙、凑热闹去了,剩的两三位新工,外加一位平日嘴坏的管事显然都带着点愤懑的情绪在消极怠工。当周怀年带着最后一点期望跑上门来时,那几个人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抓药还是看病啊?看病,大夫可不在啊……”管事歪站在柜台里,一手随意地拨弄着算珠,一手伸出留了好长指甲的小拇指探进耳朵,时掏时搔。
周怀年从没求过人,更没有过以江柏远的名义去他家药铺求个大夫或者求副药的情形。若不是今日走投无路,他想他这辈子也不会这样在江家药铺里低三下四。眼下,隔着那张长条的抓药柜台,他站在药铺管事的对面,脊梁并不像以往那样挺直着,他的双手甚至在紧攥柜沿,指尖都已发白。
“先生好。”尽管已是一头急汗,周怀年仍不忘教养,“我是江大少爷的好友,我母亲病重在床,情况十分危急,我想……我想从贵店借几支质量上乘的野山参,给我母亲吃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