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色森林(第4/10页)
“陈总,你是不是把老虎机赔率都给调低了?”我觉得自己在陈总这里的运气,比在其他赌坊差远了,一次都没中过,就直接问他。
陈总很大方地承认。
我很无语,又不敢骂人,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
陈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去不去楼上唱歌,我本着占便宜的想法就答应了。
陈总挺大方,还叫了几个姑娘。我看陈总连续唱了三遍的《精忠报国》,眼睛合拢,无比投入。我放大了胆子,笑嘻嘻地说:“陈总很爱国啊,老听你唱这首歌。”话虽这么说,心里觉得异常好笑。
陈总瞥了我一眼,声音从话筒里冒出来:“对啊,我唱的是报国。”
我看陈总因为唱歌太投入,汗水将头发打湿,黏在皮肤上,像是个搞摇滚的老家伙,就对陈总说,我刚进金三角,就听人说过一件事。
陈总问我:“什么事?”
我故作认真地说,江湖传言,陈总哪天没把额头的刘海撩起来,就说明你今天心情非常差,是要死人的。
陈总握着话筒半晌没说话,突然笑起来,对着我的头打了一巴掌,骂我竟敢调侃他。
我顺势一躲,没让他碰我脑袋。
陈总把手收回去,看着我,说道:“你挺特别,不怕我。”我说怕你干嘛,我又不跟你混。
陈总点点头,有道理。
继续和我喝了几瓶酒后,陈总对我说:“我觉得你和我儿子性格挺像的。”
我问什么性格?
“没吃过苦头。”陈总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我不知道陈总心里怎么想,反正后来他就经常会约我喝个酒,聊聊天。
有次,陈总忽然单独请我吃饭。那天他的话不太多,一个劲地和我喝酒。
我看气氛实在有点压抑,努力找话题:“陈总,你给我说说你的发家史呗?”
陈总抿着酒杯,问我想干什么?我说就很好奇。
陈总看我这模样,轻声笑了下,“人这一辈子,能做的决定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有两个:一个是放弃做毒品,另一个就是来到金三角淘金。
1986年开始,金三角贩毒行业迎来第二个黄金期,吸毒需求也在这一年暴增。90年代初期,陈总曾考虑把手头资金投入到毒品运输里。那时整个边境地区都流行一句口头禅:“背篓宽,背篓窄,背篓一挑一大财”。很多穷得吃不上饭的村民,就靠着这一个个装载罪恶的背篓,撑起自己家庭生活的重担。
我问陈总,卖翡翠也很赚钱,大家为什么要沾惹贩毒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陈总说,那时候利润实在太大。高回报率让整个边境都陷入疯狂。“钱在地上,总有人会捡。”
有些村民没钱买货,就盯上带毒的人,叫上亲戚朋友,腰揣一把柴刀,窝在树林里,每逢有落单的贩毒者经过,便一拥而上抢走毒品,遇到反抗的就地砍死,连人都不埋就离开,尸体交给时间和雨水,发烂腐臭。当时很多的边境贩毒者,会把这些小路称作“阴阳路”。一旦你成功穿过,就能从地狱回到人间,还能发财享福。
90年代中后期,政府加强对边境口岸的管控力度,大批贩毒人员被枪决,当时在运输毒品圈子里名声响亮的人,现在要么吃了枪子,要么流亡逃窜,没一个有好下场。
与此同时,陈总做起了伐木生意。
一开始缅甸的伐木商其实并不多,因为中国也有大量的森林资源,不需要舍近求远,单单是物流运输成本就承受不起。但随着国内的树木遭受大量砍伐,各地政府出台森林资源保护政策,实木家具的价格节节攀升。特别是2000年中国红木标准出台,高端红木家具市场瞬间爆炸,红木价格一天变几个模样。庞大的利益必然会催生无尽的罪恶,蜂拥而来的伐木商逐渐开始占据金三角。